三皇子携着妻子慢慢地走着,街市两边除了各色花灯外,还有各种小吃,偶尔有食物的香味飘来,极是诱人,常有随父母一起出来的小孩子驻足引颈望去,一脸馋样,十分逗趣。
不过这群皆是有教养的王公贵族,纵使见到路边的小吃看着诱人,也不会如同那些寻常百姓一般坐在大庭广众之下享用——若是荣王那等生性不拘之人,自是不介意。
三皇子这次带了几个女眷,女子体力较男子弱些,三皇子便提议先去画舫歇息,顺便食用些东西驱寒。
这正月的天气,虽未下雨,可是夜晚时也冷得紧。
河上赏花灯,自有一翻趣味,所以这内城河上的画舫,几乎都是那些有权有势的勋贵之家包圆了,三皇子也早早便叫人备好了画舫。
莫茹当初听丈夫说要带她出门看花灯时,心里还有几分诧异,继而有些感动,虽然对这个男人已有些心冷,到底是要过一辈子的丈夫。可是当出门后,巧遇到娘家的姐妹们后,她便不那么想了。
自从她出阁后,娘家的姐妹们也渐渐大了,留在京里未出阁的,便只有行六和行七的两位妹妹。而七妹妹莫菲因为是家族中的长房嫡女,身份比旁的姐妹们都尊贵一些,也得祖母偏疼一些,可偏生她生了不好的心思,竟然看上那瑞王世子。
年前时,她还和祖母一起谈论两个妹妹的亲事,可谁知却从祖母那儿得知莫菲的心思,当时莫茹真真是有种想要晕厥的冲动。七妹妹莫菲虽然是镇南侯府最尊贵的姑娘,可是却是个娴静温柔的好姑娘,祖母疼她,并不想要将她嫁入皇家,比起祖母对六妹妹莫芳的安排,莫菲真是好太多了。
那卫烜世子秉性暴烈,嚣张霸道,不学无术,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他自己看上的便罢了,若是赶着上去,只会让他不喜,届时他可不会管你是什么身份,落到他手里非死即伤。而今又听说他与刚进门不久的寿安郡主夫妻感情融洽,根本没有旁人插足的份儿。
得知这个消息后,她真是焦急又难受,自是想要打消她的主意。连祖母都不敢轻易地得罪卫烜,这傻妹妹怎么就不明白呢?
而让她更震惊的,还是丈夫的心思。
此时,他们已经去了停泊在岸边的画舫,画舫有两层,还备有歇息的舱房。
上了画舫后,便趁着去舱房里更衣的时间,莫茹突然听到丈夫说:“先前观七妹妹神色,她可是与烜弟见过?”
莫茹瞬间寒毛都炸了起来,表情也有几分变化,就是这几分变化,让一直盯着她的三皇子了然,也让她心中喊糟。莫菲再如何不好,到底是她娘家妹妹,只有娘家好,她这出嫁女才能好,若是娘家姐妹被坏了名声,或是让丈夫得知她的心思,实在不妙,同样也会连累到她们这些已经出阁的姑娘。
知道三皇子已经看破,莫茹也不再强行遮掩装作无事,脑子急速运转,开口道:“夫君观察敏锐,确实是如此。说来这事情也有点儿好笑,夫君可是记得文德十二年时,瑞王携世子到镇南侯府给祖母贺寿之事?”
三皇子点头,心情也开始有些微妙。
那时,他们才六岁吧?
莫茹用故作轻松的语气继续道:“当时瑞王世子在府里住过段时间,他常去祖母那儿玩,当时恰好七妹妹养在祖母身边,两人便见面多了些,三妹妹记忆好,便一直记得她。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有一日,七妹妹不慎落了水,当时瑞王世子恰巧路过,救了七妹妹一命,七妹妹心里极是感激,一直想要报恩呢。”
这话虽说得委婉,但是三皇子是个聪明人,如何不明白。自来女子所谓报恩不过是一个借口,自是看上那个救命恩人了,便喜欢做出以身相许的戏码。这种事情不少见,若是救命恩人长得矮挫穷的话,白富美的姑娘绝对不会提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之事,只会舍些钱财罢了,可是若那救命恩人恰巧是年轻富有、身份高贵的公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他这位小姨子因为当年一次救命之恩看上了卫烜,所以这些年来一直心心念念着,可谁知正也是同年回京路上,卫烜遇到了从江南回京的康仪长公主夫妻及其女儿寿安郡主,两家定了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莫菲满腔情意只能付诸东流。
莫茹说完后,看向丈夫沉吟的神色,只觉得头皮都炸了,心中也忐忑不安。等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时,她的心不断地往下沉,有了最坏的预感。
七妹妹她,恐怕要成为丈夫手里的一枚对付瑞王世子的棋子了。
这一刻,她深悔先前竟然同意了让两个妹妹一起结伴同行。
直到坐到画舫二层赏河灯的位置时,莫茹心中依然有悔意,看向莫菲的目光深沉难测。而更让她绝望的是,画舫行了不久,便听下人来报,遇到了同乘画舫来游玩的四皇子、靖南郡王府和卫烜等人。
三皇子居长者,又是此间身份最高者,自然是让人去邀请他们过来同游画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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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菀被卫烜强制拉走时,根本没来得及和卫珺兄妹多说几句话,不过因为周围人多,她也不会冒冒然地驳了他的面子,便由着他拉走了。
等走了一段路,回头已经不见那群人的身影了,周围人来人往遮挡了回首的路,只见明湛亮泽的花灯汇成的灯光一路蔓延。
阿菀还未说话,便听到卫烜道:“可是饿了?有什么想吃的?”
阿菀抬头看他,柔和的灯光下,少年的轮廊柔和,眉眼精致,神色柔暖,全无先前面对那些人时的轻慢及嚣张,又恢复成了在她面前的那个乖巧听话及爱笑柔和的纯良少年,容易害羞喜欢腻她,毫不在意地将自己的缺点展示在自己面前。
她知道他所有成长的丑事,也见过他狼狈的一面,唯独没有见过他在自己面前傲慢嚣张的模样,从来不曾。
想罢,她朝他笑道:“你不是说我累了么?那就去画舫歇息吧。”
卫烜面上有些尴尬,不过也仅仅是尴尬,很快便恢复正常,脸皮十分厚地道:“我这是唬他们的,一看到他们,我心里就不痛快,要不是看在皇伯父的面子上,我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