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的晋启德博士今日心情很好,一大早就让他夫人拿出只有在每月议讲课上才会穿的衣裳,仔细整理了着装,晋夫人见他这隐隐期待地模样,不由笑道:
“不就是去见个学生,值当这般高兴么?”
晋博士哈哈一笑,哼声道,“你不懂,这可不是一般的孩子,亦杰说她自己琢磨出一种体来,我可是要见一见,若是真的,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晋夫人摇摇头,“依我看啊,你也别报太大希望,免得到时见了不过尔尔,回来又对我发牢骚。”
晋博士眼中露出一丝犹豫,“应该不会,亦杰可是亲眼见到的,还能诓骗我不成,就算那小姑娘书法没有他所说那般绝妙,好赖那首诗可是正经的,老查可是这方面的泰斗,怎么也不会看走眼——可惜了,那题诗的画不知被谁收了去,不然我倒是可以赏番”
卢智在国子学念书三年,这是头一次领母女俩进到学里面,有了晋博士的牌子,门房也不拦他们,卢俊进了宿馆就跑没了影,卢智一行从后门穿过庭院和长长的花廊,又走过学子们日常聚乐的后花园,便见一条大甬道,路边有一立碑,上刻“宏文”二字,乃是这条路的名字。
两边是比坊墙低了一半的红漆院墙,墙下栽种着不少高大的树木,一眼望不清这甬道尽头,左右共五座大小不一的院落,分别是国子学内五座学院教学的地方。
卢智一路给卢氏和遗玉介绍,走至甬道尽头路南一间院落方才停下,指着门坊上面刚劲峻拔又不失方润的一个“书”字,道:“这里是书学院,今日是沐休所以少见学生,晋博士前日与我约好在后院的憩房相见。”
憩房,如其名,乃是休憩之地,每座学院的后院都设有这么一个地方,专供先生们课余休息所用。
卢智话刚说完,就见从门口走出来两个身穿一样的墨灰色深衣,外罩花白纱衣的学生,见到站在门口的卢氏一行,微怔之后便主动对身穿太学院标志性的雪青色衣裳的卢智点头问好。
卢智也礼貌地回问。而后就带着遗玉他们进去了。跨入门内时,遗玉还听见身后那两个学生声议论:
“喂,那不是太学院地卢智么。”
“是他没错,怎么跑咱们院里来了?”
遗玉扭头对卢智眨了眨眼睛,“大哥。你还挺有名的。”
卢智淡淡一笑,“不管是旬考还是岁考,各院都会在宏文路口张榜,学评好的,自然知道的人就多了些。“
三人边走边聊,书学院的建筑大多碧瓦朱檐,虽无层楼叠榭,但也是屋舍俨然之态,很是符合“书”之一字规整的一面。
走过三排教舍,入了后院便是一排憩房小楼所在,卢智领着她们走到从东数第二间房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
得了应肯,母女俩才跟在卢智身后推门而入,就见摆设整洁的屋里入目便是一张高腿书桌,桌后正坐着一名持笔书写的六旬老者,头发花白,面目慈善,眉带端状,想必就是晋启德博士了。
“晋先生。”果然卢智如此唤道。
见到他们进来,晋博士放下笔,从椅上起身,笑道:“你们来的倒是早,我以为还要等上小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