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是皇都的贵人府邸,护宅阵法次第亮起,一道道金光升腾,照亮皇都半边天。
各府护院、私兵、家奴出动,驱赶暴|民。许多政见不合、平时看不顺眼,却住在一条街、不得不互相见礼的官员,趁此机会终于报仇。
‘已经乱成这样,谁能证明是我家府兵砸了你家阵法?你就自认倒霉去吧。’
这一夜,所有秩序、法条、规则化为乌有,将近二十万人轰轰烈烈卷入混战。
然而顾雪绛远在东川、太子殿下睡在东宫,无论是要诛杀谁、保护谁,他们的目的与行动后果都相去甚远。
夜雨潇潇,安国公主奉诏入东宫。
程千仞面无表情,身穿太子朝服,头戴珠冠,手握神鬼辟易。他下令出动京郊所有镇东军骑兵,从南城门一路清扫到宫门外。驱散闹事人群,反抗者就地格杀。
“禁卫军还有六个营的兵力在城西。我的兵将长年与魔族作战,刚离战场不久,杀气未散。此令一开,恐怕……”
程千仞看着她。
安国公主忽然觉得眼前人十分陌生:“得令。”
程千仞挥退众侍从,走到窗边。
东宫地势较高,殿宇更在高阶之上,视野开阔。雨幕下,火光与浓烟、阵法与法器的光芒占满皇都上空。
曾经热情洋溢、夹道欢迎他的百姓,一夜之间变成穷凶极恶的暴|徒。
程千仞理政以来,第一次面对的真正险恶风波,便是以他知己好友顾雪绛为□□,各派系之间爆发的空前争斗。
文臣不满武官、新贵不满老臣迂腐、老贵族不满节衣缩食。
逐流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哥。”
“最初写文章的那些书生,不算大奸大恶。是我的软弱,给了别有用心之人可乘之机,让他们以为煽动民心,便可以向我施压。”
程千仞依然看着窗外,“你去睡吧,我自己呆一会儿。”
逐流陪他一起站着,也不说话。
天色蒙蒙亮时,大雨渐歇。
安国进宫复命,皇都所有暴徒被驱散,基础秩序恢复。所有参与混战的禁卫军将领,除去已经身亡的,一律抓捕入狱。
程千仞问:“昨晚死了多少人?”
“臣给史官报八千。”
“实际呢?”
“五万。”
“那就写五万。”
“有碍圣名,不好,而且昨夜你不该下令,应该让首辅大人……”
她没有说下去。
程千仞拍拍她肩膀:“皇姐,辛苦了。”
安国跪地抱拳,沉声道:“请太子即刻下令,召回花间雪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