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曼忍无可忍地打断他:“郁家泽!你颠倒黑白的本事真的很厉害。到底谁是毒瘤,你到现在还不清楚吗?!你以为我要离开你的根本原因是因为是他吗?那你真错得离谱!”
“如
果不是他,你确定你不惜伤害自己也要离开我?”
“我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在自我残害。”
她终于,敢在他面前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这么多年的委曲求全,讨好示弱。统统粉碎在这几个字中。
郁家泽的瞳仁剧烈一震。
“乌蔓,你有心吗?我对你还不够好?!这些年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你不要的我也给你。残害?你说出这两个字你不臊得慌?”
乌蔓无声地笑出来。
“所以我说的是自我残害,自我。是我一直没有勇气离开你,是我自作自受!我贪恋你给我的便利,还有那些似是而非的,类似于爱情的幻觉。所以再多的伤害我也活该受着,我也遭到报应了不是吗?我这辈子都因为你不可能再有孩子了!再扔掉一个肾有什么关系?!”
孩子这个词一出,像上帝伸出一只手,摁住了躁动的郁家泽。也震撼了一边的追野。
乌蔓曾经怀过孕,她记得很清楚,是她跟了他的第三年。
那是一次意外,避孕套破了,但他们没发现。她也因此没有及时吃紧急避孕药。
面对这个突然降临的孩子,乌蔓第一反应是深深的恐惧。
她从中看见了另一个自己。一个不被期待,因为意外而降临的孩子。
不知不觉,她竟然在重蹈母亲的覆辙。就像一个轮回,欲念演化成了一种命数,奔涌的血液要带着她注定走上这条老路。
摸着肚子,明明一片平静,她却仿佛能感知到内里已经有一颗心脏在跳动。它如此鲜活,极力叫嚣着渴望来看一眼人间。
二十出头的年纪,她还是忍不下心,抱着一丝天真,去试探郁家泽的态度。
他慢条斯理地看着一份文件,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才抬起头,不甚意外地说:“这种伎俩我见多了,小鸟,怎么连你也落入俗套。”
她声音发颤:“……什么意思?”
他支着下巴,冷眼看向她:“避孕套,真的是自己破的?”
他毫不遮掩的怀疑,是她做了这一出戏。
而他明明已经知道她的身世。
他不懂得共情,便以为私生女就会如法炮制那一套。
那一刹那,乌蔓被摁入看不见尽头的深海里,无法呼吸,浑身冰
冷。腥咸的海水顺着子宫涌入,将那个孩子重重叠叠地包围,硬生生将它溺毙。
打掉孩子的那一年,她经常做与之相关的噩梦。最可怕的一场梦境是在颁奖舞台上,她拿着奖杯在发表致辞,台下坐着的各位名流突然间全部变成没有脸的婴儿,它们一边拍手一边大喊,妈妈妈妈,恭喜你。那声音无比怨毒,振聋发聩。
饶是她不信神明,也病急乱投医地去寺庙求神拜佛,寻求安宁。
但是没有用,噩梦仍旧纠缠着她。
这世上果然没有神明,却有无数不得安宁的灵魂。就像这世界没有天堂,却有炼狱。
最后她走投无路,做出了一个无比极端的决定。
——永久结扎。
一方面,她想用这种方式赎罪。此生除了那个孩子,不会再有其他人得以降临。一方面,她再也经受不起第二次的意外和谋杀。
还有一方面,她意气用事地想向郁家泽证明,她从来不曾想利用孩子算计过他。从前不会有,从今以后更不会有。
郁家泽知道后也的确震惊了。
他无言地看着那份结扎报告,第一次似乎用正眼看她。
郁家泽因为乌蔓提到孩子而短暂地停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