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这老房子里,这个餐桌的一隅,春夜的细雨又绵绵地落下来了。
剧情到这里已经结束了,汪城无声地做了一个关机的手势,全场依旧很安静,似乎一切还在往下进行。
无他,乌蔓静坐在桌边,大口地吃着鱼,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表情却很平静,也感知不到周遭的流动。
谁都不忍惊扰这份伤心。
直到那个去而复返的人回来了,他半蹲在乌蔓脚边,抓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用哄的语气说:“阿姐,我还在这里呢。我没走。”
乌蔓的视线迟钝地从黑鱼挪到追野仰起的脸庞。
他冲她扬起微笑,云销雨霁,世界明朗。
乌蔓一撇嘴,下唇瓣微微颤动,邓荔枝隐忍的委屈悉数爆发。
追野直起身,轻轻推着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
“我哪儿也不去。”
这一次乌蔓没有再推开她,一直到了情绪平息,她才擦掉眼泪,从椅子上站起,说了声谢谢。
追野摸了摸鼻子:“不客气。”
人群这时才恢复了躁动,大家高喊着最后一个镜头结束啦,杀青啦,喜气洋洋的。
汪城走过来,给两位主演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拍着乌蔓的肩头说:“我很庆幸当时定下了你。”
“我本来挺气愤导演的决定的,现在只能说导演不愧是导演。”
有人在汪城背后出声,乌蔓越过视线,何慧语拎着ladym的蛋糕盒子。
她刚结束隔壁影棚的拍摄,知道今天是《春夜》最后一天拍摄,赶在最后一刻来探个班。
追野耸肩:“我早就跟你说过。”
“……给你带蛋糕你还刺激我,行啊。别想吃了。”
“那你给她吧,她也喜欢。”追野指了指乌蔓,他还记得那天郁家泽来,也给她带了这个蛋糕。
乌蔓摆手:“别了吧,我怕她下毒。”
何慧语不服输道:“今年还很长,你别想有一部春夜就高枕无忧了,明年影后鹿死谁手还不知道。”
“不重要。”乌蔓脸上带着一种轻松的释然,“我只是完成了一个故事。”
起先她的确带着浓重的功利心介入,希望靠它拿奖,靠它证明自己,靠它被众人羡艳。
但这一刻,她只有一种曲终人散的落寞和释然,平行世界的邓荔枝此刻还在吃黑鱼吧,没有人给她一个拥抱,她静静地收拾餐桌,打扫完房间,同样拎上行李,离开生活了八年的老房子,投身茫茫人海。
一想到这里,她又感觉到堵住胸口的怅然。
何慧语滞了片刻:“你真的……变了一些。”她想了想,不太情愿地补丁说,“有那么可爱一点点。”
乌蔓勾起嘴角:“你也是。”
两个人对视一眼,彼此转脸都笑开了。
过了一会儿,某何慧语的铁粉刷微博时,发现何慧语关注了乌蔓。不仅如此,还删掉了很久之前发的一条关于万物已死的微博。
乌蔓回到化妆间卸妆,充完电打开手机,一连串的消息蹦了出来。
经纪人的,助理的,制片方的,还有点头之交的,顷刻之间,那阵极强的割裂感让她不知所措。
每一声震动都在大张着嘴巴说,欢迎回来现实世界。
自由不是那么好有的,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她做足了心理建设,处理完所有信息,才敢点开郁家泽的消息。
然而,他仅发了一条消息,一个简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