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龙扭头,目光微凝,“殿下还有何事?”
东方平嗫嚅一下,最终开口问出的却是,“还未请教将军尊姓大名。”
慕容龙觉得这位此刻所表现出来的若是真的,那也窝囊得实在是太过了,当即冷冷道:“慕容家,慕容龙。”
说完便大步离开。
等一路提防着走出州城,回到鹞鹰骑大营之中,慕容龙才真正松了口气,看着身旁的亲兵,“去吧军中几个千夫长都叫来。”
当初慕容虎的亲兵们,因为主将身死,直接就被处死了。
如今鹞鹰骑中,慕容龙比较信得过的就剩下这些千夫长了。
等这些人过来帐中坐下,听完了慕容龙的疑惑之后,却都齐齐一笑,笑得慕容龙再度懵逼。
“将军有所不知,这东方平正是这德行!”
“原本虎将军也有些疑惑,但到了后面也都不再怀疑了!”
慕容龙的眉心皱出深深的川字,“怎么可能,堂堂南朝皇子,边军主帅,怎么可能是这样一个懦弱小人?这等人如何可能执掌兵权,征战沙场?”
“将军有所不知,这东方平在他麾下士卒和州中官员面前可完全不是这幅姿态,那叫一个杀伐果断,而且从不躲着我们,也不怕我们的怀疑。”
“按照先前虎将军的分析,这东方平不是个庸人,反而是个能人,更是一个看得清形势,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的人。他将士卒管得妥帖,这么多人都愿意跟着他造反,并且在极短时间内将整个雨燕州都拿下,足见其才能。同时,他又把大局看得通透,知道在造反之后,他只有交好我们大梁这一条路,未来也一定得向我朝称臣才能换取平安,所以愿意卑躬屈膝。”
“将军有所不知,其实这东方平在我等面前,也不是从来都那般谄媚。他的谄媚是建立在他能够成为一国之主,割据称雄的基础之上,有这个条件,一切都好说,但若是威胁到了他对雨燕州的统治,他便会立刻露出狰狞的爪牙。当初虎将军在战事危机之时,依旧不想出战,东方平便当面放过狠话。”
慕容龙听到这儿,终于觉得说得通些了,“所以,他不在乎当一个谄媚的国主还是英明的国主,但必须要是国主?否则,他不介意当回一头凶狠的狼?”
千夫长们连忙送上吹捧,“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还是将军说得通透!”
“将军不愧是怯薛卫的人中龙凤,我们嘀咕这么多,您一句话就给概括了。”
慕容龙没有搭理这些廉价的吹捧,皱着眉头思考起来。
陛下的意思是,让他安抚并且力图控制东方平,如今东方平不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他今天那想质问又不敢开口的样子,说明对方还对大梁抱有幻想,生怕激怒了自己,自己若是顺着这个思路的话,应该可以安抚得住。
届时,自己完成陛下的计划,立下大功,也能让连遭打击实力大损的慕容家,好好缓一口气。
一念既定,他开口唤来亲兵,“去告诉东方平,今夜我去城中赴宴。”
——
“赴什么宴?这天寒地冻的,我就在家里看书了。”
梁都城中,景王薛绎靠在温暖的房间内,一脸无语地瘪了瘪嘴,扯了扯膝上的抱毯,身子侧向一旁。
王府的管家在一旁陪着笑,“王爷,今夜太子召集众皇子饮宴,除了在外巡视的穆王外,其余诸皇子都去了,您不去不合适吧?”
景王微微一怔,扶着额头,思索了片刻,然后将手中那本不知道是哪位嗅觉灵敏的书商搜集的只在梁都贵族间流传的《夏高阳诗文合集》手抄本缓缓合上,在桌上轻轻放好,而后掀开毯子坐起。
一旁识趣的婢女赶紧上来,为他披上外衣。
一个太子哪来的胆子召集皇子饮宴,必然又是父皇暗中的命令了。
哎,就当去尝尝太子府上有没有什么新菜式吧。
景王叹了口气,张开双臂,任由婢女给自己穿上御寒的狐裘,然后带着护卫走出了王府。
东宫之中,梁帝的诸多皇子正齐聚一堂。
多日之前,他们也曾经这么聚在一起,但那是在梁帝吐血昏迷的当日,那时的房中,充满着胆战心惊的恐慌和心思百转的提防。
但到了今日,一切都回到了正常的轨道,温情和欢乐的气氛开始被这些天潢贵胄们营造得十分逼真。
薛绎坐在其中,心不在焉地附和着太子引导起来的阵阵慷慨激昂或者欢声笑语。
等到饮宴行至中途,一个内侍缓缓出现在门口。
瞧清对方的面容,包括太子在内的诸位皇子齐齐起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