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儿袖手站在旁边瞧着,店里的伙计果然将这两个锦衣大汉所要的药材,全都包好扎成四大包。
小鱼儿却悄悄在掌心扣了个小石子,等到他们将药包运出门搬上车子,他手指轻轻一弹,石子“嗤”地飞了出去,打在药包的角上,门外的灯光并不亮,他出手又快,自然没有人发觉。
他又躺回那张藤椅,瞧着天上闪亮的星群,喃喃道:“看来,这只怕又是出好戏……”
夜更静,药铺里的人都已睡了,小鱼儿却仍坐在星光下,在这安详的静夜里,他却似乎在期望着什么惊人的事发生。小鱼儿眯起了眼睛,也似乎将入睡乡。
突然间,静夜中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小鱼儿眼睛立刻亮了,侧耳听了听,喃喃道:“三匹马,怎地只有三匹马?”
这时健马急嘶,蹄声骤顿。三匹马竟果然俱都在庆余堂前勒缰而停。
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一人大呼道:“店家开门,快开门,咱们有急病的人,要买药。”
响亮的呼声中,果然充满了焦急之意。睡在前面的伙计,自然被惊醒,于是回应声、抱怨声、催促声、开门声……响成了一片。
那焦急的语声已在大声喝道:“咱们要附子、肉桂、犀角、熊胆……每样三斤,快,快,这是急病。”
店伙自然怔了一怔——怎地今天来的人,都是要买这几样药的?他们的回答自然是:“没有。”
那焦急的语声立刻更惊惶、更焦急,甚至大吵大闹起来:“这么大的药铺,怎地连这些药都没有?”
这人身材也在六尺开外,一双威光棱棱的眼睛,已满布血丝。那店伙瞧见这凶相,只有赔笑道:“咱们是百年老店,什么药原都有的,只是这几样药偏偏不巧,在两个时辰前偏偏被人买光了,你们不妨到别家试试。”
小鱼儿悄悄走过去,从门隙里往外瞧,只见这大汉焦急得满头冷汗涔涔而落,不住顿足道:“怎地如此不巧?这城里几十家药铺,竟会都没有这几样药!”
外面店门半开,门外另一条大汉,牵着两匹健马,马嘴里不住往外喷着白沫,显然是经过长途急驰。
还有一人一马,远立在数尺外。星光下,只见马上人黑巾包头,黑氅长垂,目光顾盼间,星光照上她的脸——这人竟是女子。
店伙手举着烛台,急着要送客。突然,烛火一闪,马上的黑衣女子不知怎地已到了他面前,一双明媚的眼波,看来竟锐利如刀。店伙不由得一惊,踉跄后退,烛泪滴在他手背上,烫得钻心,他手一松,烛台直跌下去。
但烛台并未落在地上,不知怎地,竟到了这黑衣女子的手里,蜡烛也未熄灭,嫣红的烛光,正照着她苍白的脸。她的脸苍白得仿佛午夜的鬼魂。
她目光凝注着那店伙,一字字道:“这些药,是被同一人买去的么?”
店伙的脸也吓白了,颤声道:“是……不是……是两个人。”
黑衣女子道:“是什么人?”
她缓慢的语声,突然变得尖锐而短促,充满了怨毒,就连店伙都听得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噤,道:“不……不知道……咱们做买卖的,哪敢去打听顾主的来历。”
黑衣女子锐利的眼睛仍在凝注着他,瞬也不瞬,似乎要瞧瞧他所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在这样一双眼睛的注视下,有谁能说假话?
那店伙的腿已被瞧软了,幸好黑衣女子终于转身,上马,打马……蹄声渐渐远去,去得比来时更快。
那店伙就像是做梦一样,猛低头,只见那烛台就放在他脚前地上——这自然不是梦,他俯身拿起烛台……
烛火突然又一闪。这店伙又一惊,刚拿的烛台又跌落下去。
但这次烛台还是没有跌落在地上,蜡烛也还是没有熄——一只手闪电般伸过来,恰巧接住了烛台。那店伙大吓回头,就瞧见了小鱼儿。
小鱼儿手里拿着烛台,眼睛却瞧着远方,喃喃道:“想不到……想不到居然是她!”
店伙道:“她……她是谁?”
小鱼儿道:“她叫荷露,是移花宫的侍女……这些话告诉你,你也不懂的。”突然轻轻一跃,伸手抄住了那张被风卷起的纸,只见纸上写满了药铺的名字。
小鱼儿道:“她将这张纸丢了,显见已经将每一家药铺都找遍,还是买不着那些药……”
店伙道:“奇怪,他们为什么急着要买这几样奇怪的药?”
小鱼儿微笑道:“这自然是因为他们家里有人生了种奇怪的病。”
店伙垂首道:“那会是什么病?居然要这几种大寒大热的药来治……这种病我简直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你听过么?”他抬起头,问小鱼儿。
烛台又被放在地上,小鱼儿已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