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山水所浸透了的颜色。
不过那是在他的父亲误入了大荒,又慌不择路的闯入了梦泽之后的事。
在那之前,蜃也从未去管过梦泽的天是什么颜色。
鸾凤并没有见过聂深的父亲,只听蜃零星的说过两句。
聂深的父亲在他出生之前就死去了,因为本身身体就不好,再加上无法适应大荒浓厚的灵气,虚不受补,没过多久就走了。
在他死去之前,给蜃编织了一个相当美妙的世界。
他说天该是蓝色的,这水泽中该有渡口,该有鹤与鹭。
他说这水泽太过寂静,该有万鸟与百兽才热闹。
于是蜃将梦泽的天铺上了蓝色,在水泽中弄上了渡口与船,将许多并不必要的生灵也庇佑了下来。
她是大荒之中唯一一个称得上“仁慈”的大妖。
她并不外出,但也愿意接纳闯入梦泽之中的家伙。
她将梦泽变成了那个人类男人口中的“桃源”,想着若是缘分未尽,在往后漫长的时光里,总会有一个会编织美妙梦境和故事的人类,慌不择路的闯进梦泽里来。
可惜她并没有等到,连她一心护持着的孩子也没能如她所愿的,平平安安的长大。
聂深又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
他的母亲陪伴他的时间并不能说是短的。
只是他们这个堪称奇迹的种族,生长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慢到几乎能够跟那些神木媲美。
过百年,也依旧是那副跟在母亲身后蹦蹦跳的小不点模样。
记忆里母亲曾经温柔而无奈的说他不愿意长大,而那时从未见过梦泽外的世界,总是跟母亲紧紧相偎的他丝毫不明白为什么要长大。
有母亲在,为什么要长大?
记忆里他总是这样说的。
而母亲也总是将他抱进怀里,说没有错。
有她在,不长大也可以。
后来呢?
后来的事情聂深就总是下意识的跳过,不愿再回忆了。
那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记忆,即便到了现在,他也并没有重新将之挖出来的意思。
白昼又被擦上了黑色的痕迹。
风带来了些许喧哗的动静,落入耳中显得格外吵闹。
聂深从回忆之中清醒过来,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风铃轻撞着发出几声脆响。
从外边踏进山谷的两个妖怪齐齐一怔,其中一个将手中大包小包的东西往旁边那道身影怀里一塞,飞速的跑了过来。
他站在树下仰起头来,问道:“你醒啦?”
聂深看着树下的身影,想了许久,才回忆起对方的名字来:“林木。”
“是我。”
树下的小帝休露出个笑脸,跟记忆中一样带着甜滋滋的梨涡,紧随着他的声音而翻涌起来的回忆接踵而至,尽是些使他轻松愉快的内容。
他听到林木说道:“你都睡了七百多年了。”
聂深一怔。
他看着林木偏过头去,问那个几百年来一点变化都没有的帝休,聂深能不能放出来了。
帝休仍旧是那副和气的样子,一边控制着本体将挂在枝条上几百年的小风铃取下来,一边说道:“怨气已经消弭得差不多了,以后要多做善事积攒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