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垂天,诸州之中唯一专克鬼魔的便是卯洲,若卯洲倒下了,道生天便是一战立威,此后恐怕势不可挡。
其余僧人纵然没有退步,但仍担忧不已道:“可龙主却始终未现身,辰洲也再无回音,不知……”
法座斥道:“本座相信龙主绝非背信之人,如此局面,一洲之主只能坐镇后方,若是先就出手,等到道生天玄宰现身,又有谁来挡?”
僧人们面露惭愧之色,不一会儿,愁山院的大弟子真衡疾步赶来,向法座行礼道:“师尊,申洲云家派人来助战了。”
“申洲?”
若是平日里,卯洲或许会欣喜非常,但现在申洲虽素来以中立自标,但这一任云家家主,也就是说儒修之首,却是偏向道生天已久。
真衡转述道:“申洲云氏信上所言,乃是他们先前虽信奉道生天所领,近日来多见生灵涂炭,如今却也不愿为虎作伥,为免唇亡齿寒,特地派遣使者带来了申洲镇洲之宝‘万诗屏’,好护守愁山院。”
儒修的诗文是攻击的利器,在诸道之中,最是千变万化。此“万诗屏”收录古往今来上万首诗文,一经催动,便可同时释放一万道法术,若由化身修士轮流操控,则攻击连绵不绝,应对鬼潮最是合适。
“云家……”法座皱眉喃喃,道,“本座久不闻世事,只记得申州云家素来以道生天马首是瞻,梵海院掌院师兄作何说法?”
“回禀法座,宝气师祖正在镇压苦泉川闹动,无暇外顾。”
法座来回踱步间,脚下愁山又是一阵剧烈晃动,抬头望见天空上两条冥河再次沉降百丈,从冥河中徐徐浮出一些神情木然、双眼燃着幽火的面孔。
“阴祝!!”
此时一声急促的传音从梵海院外传来:“愁山院法座,老夫申洲云家家主,历经艰辛从申洲赶赴而来助战,如今被道生天追杀至此,门人横尸异乡,法座还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吗?!”
法座神色一凝,神识扩散而出,惊见愁山梵海护山大阵外,从申洲赶赴而来的数千儒修,正苦苦抵抗鬼潮入侵,年轻的儒修不断倒下被厉鬼拖走撕咬,一时间宛如人间炼狱。
“这……”
犹豫间,云家家主又高声传音道:“我申洲儿郎已死伤至此,以你愁山院十万僧侣,莫非就这般忌惮吗?!莫寒了天下修士的心哪!”
此时一个刚结婴的卯洲后辈佛修脸色发白道:“法座师叔,申洲虽摇摆不定,但云家的帝子云念曾在山海禁决中与我等守望相助,应可暂且信任一二。”
“……罢了。”
法座未反对,马上便有人跟着传令下去。
“开阵!让申洲修士进入!”
申洲儒修余下三千余,见愁山梵海大阵一开,纷纷蜂拥而入,尤其是那申洲云家家主,一脸苦笑。
“法座未免也太过疑心,修界之存亡,但凡修士,必肩负其责,诸州俱是唇亡齿寒,卯洲若倒下,马上便会轮到我申洲。”
法座漠然道:“回头是岸,时犹未晚。”
云家家主面上堆起笑容,扬手抛出一面小小的玉屏风,这屏风迎风见长,飞入半空后倏然化作百丈之巨,上列万首诗文,隐隐有一股逼人的灵气透出。
同时,上空两条冥河中,成千上万的阴祝探出头来,阴沉沉的气息锁定下方愁山梵海。
“这阴祝乃是一千头厉鬼中方能诞生一头的极凶、极煞之物,杀之不绝,即便是我等已入化神,除非消耗真元与寿命将其打入虚空裂缝中永世封印,否则亦只能暂时击退。”
愁山院前已聚集了整整十二名化神佛修,正是愁山院的核心力量。
法座道:“诸位师兄弟,随本座一道,献祭寿元,为众生辟出一条生路!”
云家家主又道:“佛者为渡众生无悔,然法座若如此牺牲,即便暂时击退冥河,往后又如何,不如合十余位化神同道之力,启动此万诗屏,相信一击便可击散鬼云。”
“这……”
“战机不可贻误,老夫便先上了。”
云家家主不多言,低喝一声,运使全身灵力,磅礴注入万诗屏中,上万首诗文顿时亮起千余。
“罢了,助云道友。”
一声令下,十二化神佛修不做他想,全力施为,转眼间,万诗屏全数亮起,照得上方鬼云恍如白昼。
而就在此刻,旁侧护法的真衡佛子忽然目光越过云家家主身后,看见一个申洲同来的儒修手中持着一方砚台法器,神色一凝,道:“那方山涛砚不是被云念道友炼化过了吗,怎会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