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尽力。”崔桃被欧阳修的情绪所感染,沉声应承,又劝欧阳修节哀,不太伤心。
随后,欧阳修就简述了昨日他所知的关于袁峰的行踪。
“放榜之后,他被榜下捉婿,弄得衣衫破了,匆匆赶回房更衣。我那时刚好从恩师家回来,还半开玩笑说他不识趣儿,何不选家看看,都是不错的权贵人家,左右他还没有婚配。他却不肯,心中甚是惦念他随州的表妹,说以前他舅父舅母家嫌他穷酸,如今他科考了功名,舅父母该不会再嫌弃他了。
黄昏的时候,也不知是谁把他没定亲的消息透露了出去,万侍郎府上来人请他过府叙,那些人的态度不大好,当面就斥他在榜时撒谎哄骗了他们。他倒是没法子再拒绝了,只得应邀赴约。”
欧阳修接着表示,从那之后他就一直没见到袁峰了,晚上人没见他人回来,他还以为袁峰因为什么缘故不得不留宿在了万侍郎府上。
“会不会他人就是在万侍郎的府上被……”
“榜下捉婿不成,却也不用杀人吧。”王钊摇了摇头,觉得不像。
李远跟着附和道:“我也觉得不像,为这事儿杀人太不值当了,还这么明晃晃。”
“这可说不好,却不能因他们身份高,就觉得他们不做恶事。”欧阳修马上反驳道,“恰恰相反,越是身份高的人,越容易狂妄,视人命于草芥,这类例子从古至今比比皆是。袁兄因之前对万侍郎府上的管家扯了谎,骗他们说自己成婚了,便惹怒了他们。那些人因觉得袁兄瞧不起侍郎府,进而怒之下痛下杀手,也不可能。”
王钊等听了欧阳修的分析后,同时看崔桃。
欧阳修不解大家看那名‘小厮’是何意,也跟着看过去。
崔桃咳嗽了下,把昨日她巧遇袁峰的事告诉了欧阳修,“说扯谎,是我先扯的,倒不能怪在他身上。”
欧阳叹口气,对崔桃道:“郎君当时也是好意想帮他。”
王钊闻言,忙跟欧阳修纠正,崔桃是女子。
欧阳修愣了愣,他本来在一开始听崔桃的声音像女子,是有些怀疑的,但经历刚才尸房那一出后,他崔桃那般淡定面对尸身,便以为女子做不到如此,还以为她嗓音独特,异于平常男子而已。
欧阳修忙道歉,心中却惊奇不止,怎会女子这般混迹在开封府。但当下却没时间去细究其中的缘故,查清楚杀他兄弟的凶手才最紧要。
“总的来说,杀人动机可分为三:利益欲,色|欲和攻击欲。袁峰家中境况并不好,他仅是一名刚刚高中的书生,还未及当官。色|欲谈不上,也并不涉及什么权力利益,那剩下动机就只有攻击欲了。”
崔桃觉得调查的方向应该侧重在仇杀,或因时的矛盾和巧合而引发凶手进行激情杀人的情况。
经崔桃这么总结,大家的思路一下子清晰了不少。
王钊:“如此说来,万侍郎那边的动机不算小。”因为那边不涉及到利益和色,也属于第三情况。
欧阳修惊叹于崔桃对案情的分析,似乎些明白了她为何身为女子也会在开封府做事了。他随即跟再度韩琦行礼,激动地陈词,肯请韩琦务必不畏强权,公正私地彻查此案,让他的好兄弟能在九泉之下得以瞑目。
韩琦见欧阳修说话身刚正之,心下多少了解了他的脾性,淡淡点头应承了他的话。
欧阳修松了口气,再拜谢,转而又对崔桃拱手,道也劳烦她了。
“放心,我定会尽力!”崔桃赶紧跟欧阳修保证。
韩琦又看眼崔桃,目光转而移到欧阳修的那张脸,便端起桌上的茶盏,饮了口茶。
“让我去万侍郎府上查问,若他们真因袁峰扯谎而怒极杀人,见了我,必难掩愤怒。”崔桃主动提议道。
韩琦见崔桃去意坚定,便嘱咐王钊顾及崔桃的安全,若有情况,立刻回来通知他。
“我与袁兄关系最亲厚,他的多事情我都清楚,或许在查案的过程中我能帮上忙。”欧阳修也想出一份力,急于想知道杀害自己兄弟的凶手,“韩推官,我能不能跟着起去?”
“不能。”韩琦语调不咸不淡,拒绝得干脆。
欧阳修尴尬了下,倒也知道自己这求不算合理。不过他本以为韩推官对他态度还算友好,拒绝的时候,至少会客气句,却没想到只回了他这么干净的两个字,好像突然有什么变了呢?
“查案这粗活儿我来就行,欧阳大哥是报效朝廷、做文章的人物,真不用操心这些。”崔桃又跟欧阳修保证,她一定会尽全力找到凶手。
欧阳修感激应承,对崔桃再拱手致谢。
崔桃带着王钊和李才离开之后,欧阳修本想留下来,再跟韩琦聊几句,这位高才的韩榜眼他可是敬仰已久,再他还想留下等崔桃调查回来的消息。
可不及他开口,就见韩琦身边的侍从客地跟他表示,如情况就会去杨二娘家找他去,劳烦他近些日子不出远门,配合下。
欧阳修应承,便不得不走了。走之前他看眼那边忙于公务的韩琦,跟他礼貌道别的时候,也只见他淡淡地应了声‘嗯’,态度没恶劣,人依旧看起来温润儒雅。可欧阳修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是哪里不对劲儿呢?
万府的周管家闻得开封府来人了,特来迎接,见崔桃这张脸,就想起昨日榜下捉婿的事儿来,惊诧地瞪圆眼。
“竟是你!”
在得知崔桃的身份之后,周管家不大爽地上下打量崔桃,还记恨她讨二百文钱的仇,故甩脸色地问有什么事。
“袁峰死了,被肢解分尸。据知情人所述,他在死前被贵府的人请走了,故而特来问询昨日的情况。”崔桃用公事公办的口气道。
周管家先是惊讶袁峰居然身亡的消息,又听崔桃来质问他们,极为不爽:“这是何意?莫不是怀疑我们侍郎府的人杀了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