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初锴却没应承,而是询问看向吕公弼:“倒是可以,不过若吕郎觉得这处置不合适,不用了也行。”
吕公弼也意识到自己的求情,令周初锴开始顾忌他的身份了,反而更加警惕了,觉得自己不好给父亲添麻烦。毕竟他如今跟崔桃的婚事,他母亲还是不愿意的。若再因为崔桃的事给他父亲增了麻烦,只怕阻碍会更多。
“即是她该负的责,周仓曹倒不必为此顾忌。”晚两日离开开封府罢了,倒也不是不能等。
“好,那这赔罪书可少不了,这事儿责任不在我。”
崔桃便写了赔罪书给周初锴,周初锴这消停了,跟众人告辞。
韩琦随后也告辞,给崔茂和崔桃父女相聚的机会。
屋子里只剩下崔茂、崔桃和吕公弼的时候,崔茂蹭地起身,抬手就要朝崔桃脸上打。
“你个混账东西,你到底要给我惹多少事!”
“若嫌我碍眼,何不写下一纸文书,和我断绝父女关系。”崔桃憋很久了,乍然抬眸看向崔茂的时候,目光里透着冰冷的犀利。
崔茂怔住,被崔桃这般冷静的眼神儿给吓了一跳。
吕公弼随即意料到事情哪里可能不对,瞧她这态度,刚刚发生的事怕不像是一个无意间的错误?
崔桃犀利的目光随即扫向吕公弼。
“上次跟你讲明白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你你通消息给我父亲,带我回家,一切便都会如你的意了?”崔桃反问吕公弼,“我的意呢,谁在乎过?打着‘心悦’的幌子,行自私自利之举。你比我道貌岸然的父亲,只好了那么一点点。”
崔茂立刻气得吹胡子瞪眼,拍桌指着崔桃:“你这个大逆不道的孽障,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难听么?原来父亲也知道‘恶语伤人六月寒’的道理?我还以为你骂我,说我‘不值’的时候,不懂呢。”崔桃接话道。
“你——”崔茂气得脸色通红,以至于咳嗽了两声。
“有说错么?不过是直言无讳,在讲话而已,向来我小时候父亲也该教过我做人要言行一致吧。坐大牢的时候,没见您老问候一句,甚至连我能不能吃到饭、会不会饿死都不关心。如今我功赎罪,不坐牢了,有用了,又假装慈父地过来接我。再见我再犯错,又翻了脸,何其讽刺。”
崔桃反问崔茂可知什么是父爱,什么是亲情。
“你荣耀时便巴结讨好,你落难时便弃若敝履。这不是亲情,也不是父爱,这比狐朋狗友泛泛之交还凉薄。”崔桃垂下眼眸,思量了下,复而看向崔茂,“由此看来,您对我母亲想来也没有多少真情。”
对亲生女儿尚且可以如此无情,更不要是对跟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妻子了。自私的人只要自己的感受和脸面,没发生什么事的时候,看不出什么,有事了,晓得‘患难见无情’。
吕公弼被崔桃言语讽刺了一番之后,本来挺恼怒,听她说了崔茂那一番话之后,他恍然反应过来,确实如此。如崔茂这般的父亲,确实对崔桃没有多少真情在的,而他却在得知崔桃赦罪的消息后,第一时间把崔茂领了来,让她面对。
可是她终究是崔家的人,难不成一辈子不回去?
“你这个孽障,你居然还有脸胡沁,忤逆顶撞自己的父亲!初的你娘生你的时候,真是该把你掐死的!”崔茂要吕公弼把腰间的佩剑给他,今天他便在这杀了孽女,一了百了。
吕公弼然不会同意,忙拉住崔茂。
“父亲最好乖一点,别在开封府大闹,没听韩推官说,那还有三位御史在包府尹那里做客呢?您杀我,确系不犯法,可犯了名声也不好啊。名声不要了?我可不会老老地甘心受死,在死之前,我定要把心中的不甘报复回去。比如跑出去疯喊,父亲为巴结权贵,比我屈从于吕郎做妾。”
崔桃退了几步,靠在门边,瞧她那样子,似乎随时都准备着要跑出去大喊。
崔茂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了,特别是当她听到崔桃威胁自己的话。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是不是疯了?我怎么可能让你给人做妾。”
“反正怎么毁父亲名声,怎么能让外人听了之后深信不疑,我就怎么说。”崔桃无所谓道,“所谓的礼义廉耻,所谓的普世道德,在我这没有。我只懂得一个简单的道理,不论是谁,不论至亲至疏,别人敬我,我亦敬之,别人不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崔茂气得嘴唇惨白,抖着的手,指了指崔桃,正要再说话——
“父亲若不信,大可以试试。反心我牢也坐过了,脸面早就没有了,我没什么输不起的。”崔桃无所谓地对崔茂耸了耸肩,“烧府库簿册一事,已是我对外给父亲最大的体面。拿这个理由对外说,暂且无法接我回家,挺好的。”
“崔桃,你不是要断绝父女关系么,行,我成全你。”
“姨父!”吕公弼忙劝崔茂三思。
“行呀,那我要改姓韩。”
吕公弼和崔茂一听‘韩’,即都震惊地看向崔桃,他们立刻都联想到了韩琦,莫不是……
“我要让韩二郎做我大哥,这世上真心对我好的人,大概也就只有姓韩的了。”崔桃决定再撒一点狗血进去。
韩二郎?崔茂疑惑了,据他所知,韩琦排行六。
吕公弼却立刻反应过来崔桃说谁,狠狠皱着眉头,对崔茂解释道:“她说的是韩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