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原本只是想给他们指条明路而已,不想多说,万事开头难,她也知道这事儿怕是开始的时候不会那么简单,可一旦这第一步迈出去了,那往后的日子也就好过了,总要有第一个胆大的人去吃螃蟹不是吗?
吉祥把攥在手里的花生壳捏的快成沫了,想了良久方才开口,“万财叔,我也就说说我的想法,这有啥不对的你也别往心里去,其实吧依我看来,这是个稳赚的活,在材料上你货比三家,再加上你跟他们说你们是长期给人盖房子的,买的机会就比旁人多,价格自然就有商量,如此一来这一方面你们就省了不少,而你们跟东家报价的时候只管按照他们去买的价格报账就行,您说呢?”
佟万财经她这么一说,点了点头,这一点吉祥说的没错,材料上他就可以赚些钱,香草见他爹也不再反对,兴致又回来了,朗声道:“爹,我看吉祥这法子可行,要是一直守着那几亩地也没啥奔头,咱们倒不如试上一试,反正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要是赚钱咱们就接着干,不赚钱就拉倒呗,也赔不上啥。”
理倒是这么个理,佟万财也不反对,只是香草毕竟是个姑娘家,这盖房子修祠堂的可都是男人 的活计,整日的跟男人混在一起,这说出去也不好听,本来这婆家就有些难找 了,如此的话岂不是难上加难了。
他有他的顾忌,香草也有香草的考量,知道他爹心里尚有疑虑,索性她就说句心里话,“爹,我知道你打的啥主意,可咱家要是没钱的话不照样没人过来提亲吗?我都想好了,等有了钱咱也盖个大房子,十里八村的穷小子多着呢,到时候我给您招个上门女婿,我还能天天的照顾娘,有啥不好的,我一不偷二不抢的,凭自己本身赚钱,别人爱说啥说啥去吧!”
佟万财长吁了一口气,哎,都怪自己没本事,香草又是个顾家的,要是不为了这个家就凭他家香草这模样还能愁嫁不出去啊,是他欠了姑娘的,思及此,他跟香草娘对视了一眼,香草娘眼圈都红了,佟万财心里更是不好受,“香草啊,你真想好了?”
“那还能假啊,瞅瞅你俩,这是干啥呀!”香草一手拄在炕沿儿边上,用袖子给她娘擦眼泪。
佟万财嘬了一口烟后缓慢的吐出,这是他下了大决心,“中,你都想好了,爹有啥想不通的。”
香草含笑道,“就是,有啥想不通的,这年头都是笑话你穷,等咱有钱了,我保准给你找个好姑爷,天天陪您喝酒,这事儿我都想好了,这摊子靠咱爷俩怕是支不起来,得有个能干的,我看不如咱们跟徐江和孙大壮撘伙,之后再去雇几个外村的人,吉祥你看咋样?”
吉祥忍不住笑了笑,香草的心思她乐得成全,“好啊,大壮哥和徐大哥俩人都是手脚麻利的,有他们带头的话旁人也不会偷懒,这一个村子的,咱也知根知底,只是到时候你们要在工钱上多给一些。”
“那是自然了,我这就去找徐大哥商量一下吧,也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呢!”香草面露羞色,刚才的豪气一扫而光,此刻却成了十足的娇妹子。
说风就是雨,吉祥也没想到香草竟然这么心急,佟万财尴尬的咳了一声,“你这丫头,咋这么毛躁呢,人家吉祥还在这呢,你急啥,这大晚上的徐江又跑不了,明天再说也不迟,这事儿说是说定了,总要有个准备的时间。”
香草这才意识到自己开心的昏了头,一想到以后要是能跟徐江天天的一起干活儿,自己还能给他们做饭吃,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他了,红着脸偷瞄了吉祥一眼,见她对着自己笑意盈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呵呵!就是,我太心急了!”香草尴尬的笑着道。
吉祥也跟着笑了,“就是,急啥,徐大哥也跑不掉,”说着还轻轻的推了香草一把,直羞的香草把头压的更低,脸红的像煮熟了的虾子,真是丢人丢大发了,“万财叔,你看我家正好要盖新房不是?你们就可以拿我家的试试,这材料啥的你们去买,按我说的跟卖家谈,价钱越低越好,这方面您熟悉,应该错不了,但唯一要保证的就是材料不能马虎,宁可少赚几文钱,也不能糊弄人,另外你们要做两份账,一份是你们自己要留的底,另一份是给我看的,我不是不信你们,我是想看看等房子盖好了,两相对比,看你们能从中赚多少钱,放心工钱我不会少给你的。”
“瞅你说的,这事儿要是真成了,我可得好好谢谢你给我指的路,还提啥钱不钱的,何况咱们姐们就不能提前,多俗气啊,到时候我只手你的材料钱就是了,这个你可得给!”香草打趣道。
“那可不行,听没听过亲兄弟名明算账,你要是想谢我啊那还不容易,给我送两只鸡也行,再不给我做几顿好吃的,这工钱是工钱,跟那个没关系,该多少就多少,不能马虎,今后你们给别人家做工也要这样。”
“行行,你这嘴真厉害,我可说不过你,人家都说了亲兄弟明算账,也没说姐妹明算账,真是的!”
香草这话把大家伙儿都逗笑了,吉安前面的事儿没听懂,可这后面的他多少还是明白了些,这会儿他嘴里含着花生,小手捂着嘴在那偷笑,吉祥侧目看到吉安也在笑,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吉安抬头边看着她,边慢慢的头靠在了她的身上。
事儿也说的差不多了,吉祥又知道香草此刻心急火燎的就想去找徐江,就拉着吉安准备回家了。
冷风袭袭,吉祥从热屋子里出来不禁打了个哆嗦,她将吉安搂在怀里,柔声问,“冷不冷?”
吉安笑着摇头,没有说话。
今天买了布料,抽空得给弟妹做件过冬的衣裳了。
“什么鬼东西?”黑暗处,几不可闻的一声抱怨,混在虫鸣中很难听到,可吉祥每日听着悦耳的虫鸣,就像在听一首交响乐,此刻突兀的几个音符显得不那么和谐,自然人那她格外的留意。
她余光扫了下金山家草垛后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吉安没有发现她的异样,离木门还有几步远的时候,松开吉祥的手,快跑过去敲门喊吉乐给开门。
吉乐闻声,批了件开了花的棉袄出来下了门栓,“你俩咋这这么晚才回来啊,再不回来我都快睡着了。”
“我跟香草聊了点儿事儿,就晚了,快进屋吧,我刚听见动静,别是黄鼠狼子,我得去看看,别半夜趁咱们睡着了,偷吃了咱家的鸡。”吉祥推着吉安的后背,让他赶紧进屋。
“二姐,你看这啥?”吉安献宝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花生,边走边拿给吉乐。
“呦,这不花生嘛,谁给你的?”吉乐没想那么多,领着吉安冰凉的小手往屋里走。
“香草姐给我的,大姐我俩都吃了,这是我给你留的。”
“小三儿还知道给我带回来,真好!”
吉祥目送着弟妹进了屋,才往草垛那边踱去。
隐在暗处的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个埋怨,一个一副不怪我的表情。要不是刚才有什么东西从他脚上爬过去,他也不能出声,心里只能默默的祈祷,千万别是什么老鼠癞蛤蟆之类的,不然这双鞋子他以后是再也不穿了。可这丫头也真是的,故意的骂他们是黄鼠狼子吗?他们这么英俊潇洒怎么能那贼不出溜的黄鼠狼子相提并论呢,就不能找个好一点儿的比喻。
随着脚步声的临近,黑暗处的两人也没了隐藏的必要,便大步的走了出来。
吉祥也不过是强装镇定,她一介女流,就算会几下拳脚可不清楚对方的身份,她这心也是七上八下的,可她首先就是要护住弟妹,让他们速速离去,吉祥也知道,若真是高手,她挡不住的话,那间茅草屋也不是安身之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若是真的打起来,希望乡临们听到动静,她也能拖上一拖。
夜色浓重,却也掩饰不住二人身上与生俱来的高贵之姿,月光打在他们身上,更给他们添了些华美。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二位大晚上的来此,不会真的准备做这件事吧?”吉祥声音压的很低,在二人快要走到她跟前时,她才停住了脚步。
“吉祥,你先告诉我,你家草垛这里是有老鼠呢还是癞蛤蟆啊?摸着软乎乎的,还有些温度。”一想到刚才那温软的触感,楚北冥就从脚底下凉到了头顶上,胃里也翻江倒海的。
吉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见过这么胆小的男人,这草垛里夹着草籽,应该是耗子才对,不过她故意的想恶心恶心楚北冥,俗话说癞蛤蟆上脚面,不咬人膈应人,于是一本正经的答道:“自然不是老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