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等候我的老同学、天行健公司董事长梁刚喝起了早茶。
我问他财政厅的事办得怎么样了,他说没问题,拨款单已写好,只等报告过来后填金额,我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我跟省财政厅打交道不多,跟财政厅的人不怎么熟。但梁刚就不一样了,他是省财政厅出来的,财政厅自然有他的一些朋友,如今事业又有成,办起事来很顺畅。
我很感谢他,是他告诉我省公安厅帐上有一笔装修办公楼的钱,并自告奋勇地帮我疏通财政厅这一关的。
“新官上升,感觉如何?”梁刚笑着问我。
我感慨万端:“老弟,真是一言难尽啊!”
“怎么个一言难尽?”梁刚饶有兴趣地问我。
“头疼的事太多,本来是有关部门和县政府的事,都推到我这里,要我处理。如果他们稍稍负责一点,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要见我这个新来的县委书记,有那么多事需要我去做。弄得我连调查研究、慢慢熟悉情况、进入角色的时间都没有。把我一个新手,当成一个千锤百练的老手在使用。”我说。
“你说,如果有事都往我这里推,要那么多部门干什么?要县政府干什么?而我处理起来却十分棘手,因为我初来乍到,一下子弄不清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弯弯道道和复杂背景。”我说。
“从理论上说,你做的越多,出差错的可能性就越多。稍有不慎,就会出差错,一旦出错,除了一些无辜的人受到伤害外。另外一些人,我是说在中国官场上,那些对工作不负责任,却善于走旁门左道、察言观色、阳奉阴违、翻云覆雨的那些人。”我说。
“那些人为了达到自己和他人的种种目的,就会有意无意地把水搅混,泛起阵阵怪味,弄得政治空气混浊……,以前的几任县委书记,大概就是这么不明不白地离开月光县的。”我说。
“你真是有感而发啊!”梁刚喝了一口茶,继续问:“还有什么感想?”
“除了头疼的事外,就是太累,饮食无规律,休息不好。最糟糕的是,还没到月光县,我的左胳膊就受了伤,血流了很多,经常头晕。由于没有时间按时消炎换药,伤口已经化脓了。”我说。
“这严重地影响了我的日常生活,老婆又不在身边,我不能洗衣服、不能洗澡,甚至连穿脱衣服都很困难,胳膊一动就疼,有时疼得受不了,真想躺倒不干了……。”我说。
“真难为你了,县里没有给你请一个服务员吗?”
“他们请了,被我拒绝了。那样未免太奢侈了,月光县毕竟是一个穷县啊。”
“我给你找个地方洗个澡吧,那儿的服务生背搓得非常好。你全身脏兮兮的,让服务生跟你好好搓一下吧。”
“我也想啊,可我没时间了。现在已经是九点多钟了,一会儿,我还要到高迎春、高大记者那里去,她写了那篇那么好的文章,我不能不亲自去道谢。”我说。
“我还要她找个地方,陪我把伤口消炎换药,重新包扎一下。包好后,我还要在十一点钟左右赶到省公安厅去,和市、县两个公安局长汇合,拿了支票就回月光县去。预计今晚十二时左右,就可以回到月光县去了。”我说。
“你这不是玩命吗?”梁刚说。
“没法子啊,已经耽误了一天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啊!”
“你要是实在受不了了,或者被人赶下台,我还是欢迎你到我这里来的。”
“谢谢,我实话跟你说吧,这是一场在中国复杂的人际关系背景下、在利益驱动机制背景下的没有硝烟的战争。我已作好了包括牺牲自己在内的全部准备,我要使出浑身解数,为我苦难的月光县百姓,撑起一片绿荫。”我说。
“如果我被打败,那说明中国的政治清明,说具体一点就是我们省、市、县的政治清明还没有到来,与其在缺乏政治清明的环境中苦斗、呼吸、消耗时光,不如辞别官场,到你这里来,背水一战。”我说。
“好啊,好啊,我欢迎你。”
“一旦我被打败,我一定到你这里来混饭吃。你可千万要收留我啊,我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呢。”我诚心诚意地说。
“行,那我现在就行使一下董事长对公司未来员工的一个权利吧。”
“行使吧。”
“你现在就跟我走,我带你去洗一个澡。你必须洗净污垢,干干净净地去面对你的月光县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