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他冷不丁的话,听得元祐一愣。
“斥侯。”
“行,你等着。”
不一会儿,先前被赵樽叫走的斥侯兵回来了,他紧张地立在赵樽面前,眼皮都不敢多抬一下,“殿下还有何事吩咐?”
“你把那个伙头兵的事,再与本王说说。”赵樽面色冷硬,视线在摇曳的烛火下滋生着一种诡秘的光芒。斥侯兵偷偷瞄他一眼,心里一阵恐惧。他不知晋王殿下到底要听什么样的。可实际上他了解的情况也不多,仔细想了想,他只能挑着“稀奇”的事说了。
“属下想起来了,听说那个伙头兵在抓到北狄人的时候,让他们都脱光了衣服,是自己捆了自己,走道去的益都……”说到这里,斥候兵自己忍不住想笑,“呵,属下还听说,那情况甚是怪异,一群赤条条的汉子反捆着手走在官道上,惹得老百姓纷纷出门前来观看……”
“那伙头兵长什么样?”
“属下不知。”
看着懵懂不解的斥候兵,赵樽眉头又是一皱,几乎下意识就想起一个人来。“伙头兵”骂夏衍的话,还有他做的事,他想不出来除了阿七,还会有谁会这么做。
冷厉的面色稍稍缓和了一点,他淡淡问:“如今他人在哪?”
被他目光一剜,斥候兵肩膀颤了一下,“回殿下,那个小旗一共十个人,当场死掉一个,逃跑三个,还剩下六人,他们把北狄俘虏交到青州府,就追辎重营去了。”
赵樽摆了摆手,让他下去了。元祐坐在他边上,挑着眉头,看着他深沉如墨的脸,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要不然天禄也不会变得这样神神叨叨。
“天禄,难不成……你是想要重用那伙头兵?”
冷冷扫了他一眼,赵樽颇为无奈:“我怀疑,她是阿七。”
“啊?!”元祐张大嘴巴,都忘记了合拢。看了赵樽好一会儿,他仔细一琢磨,又是惊,又是喜。惊的是阿七竟然那么大的胆子,敢干出这等瞒天过海的事来,喜的是她没有得“痘疮”,那就是生命无忧了。
“啧啧,你说我这妹子,怎就这么能折腾呢?”
赵樽没有回答他,默了片刻,低低喊了一声,“陈景!”
陈景总是跟在他的身边,不管是在战场上还是在晋王府,只要喊上一声,保证数不到“五”,他就会出现。营帐帘子撩开了,陈景黑色的锦靴踏入营帐,身上的铠甲和铁丁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殿下!”
赵樽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又淡淡地搁在桌上,沉闷的表情,像是生气更像是无奈。但在他向陈景说出那个女人的名字时,原本锐利的眸子,生生牵出一抹柔和的光芒,“找到她,你亲自送她回京师。”
陈景抬头看了一眼尊贵冷傲的十九爷,正准备答应,却分明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叫着“想念”的情绪。顿了一下,他踌躇着说:“殿下,郡主她不会听属下的话……不如就让属下把她带过来吧。”
“不行!”
赵樽俊脸一沉,几乎不带商量的余地,“此去开平,与北狄的战争才刚开始,留一个妇人在军中像什么话?再者,越往北,越是凶险,怎好让她涉险?”
“是。”
再一次拱手,陈景看着他缓缓别开的脸,终究是什么也没有在说,径直退了下去。心里却是又叹息又奇怪。多少年了,人人都说晋王殿下冷漠无情,包括陈景自己也是这般认为的。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为了一个女人考虑了?
不仅陈景搞不懂,元祐也不懂。
“天禄,你也真是的。她好不容易来了,干吗又巴巴把她送回去?我那神机营正需要她呢。上次按她说的办法改良的一批新式火铳,这次咱们打永宁的时候,威力你都见到了吧?她哪一点也不比男人差,你就不能为了咱们大晏军考虑一下,不要因为她是女人,就浪费栋梁之才?”
赵樽黑眸沉沉地看着他,看了许久,才淡淡地说了一句。
“在我眼中,她只是我的女人。”
元祐眉梢微微一挑,与他冷冷的目光对视着,无法理解他的逻辑。当然,这个时候的元小公爷,还不知道当一个男人真正想要保护一个女人的时候,只会在意她安不安好,战场这种福祸难料的地方,男人是不愿意自己的女人承担风险的。可世事难料,等有一天他终于悟到的时候,那漫长的追妻路,却让他看不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