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秋艰难地将手伸向了赵冬梅的面庞,他想抚摸,却又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手就那么悬停在赵冬梅的脸颊旁边,等了好一会儿,还是缩了回去。
他久久地看着近在眼前的赵冬梅。
此时此刻,李春秋内心里一股巨大的悲痛仿佛要把他整个人吞噬。
脸色苍白的李春秋从门外走进了人员稀少的邮政局,直接钻进了电话间。
他摘下听筒,拨出一串号码,声音很低地说:“哈尔滨市公安局吗?我要报案。杀人案。二道河子镇的四方旅社,对,死了很多人。我看见凶手了,他们是三个男人,还带着枪。有一个左手受了伤,很明显。对,他们开着车,正在回哈尔滨的路上……”
电话间,李春秋一张脸已经毫无血色。
郑三一行人已经开着车,行驶在了从二道河子开往哈尔滨的近郊公路上。开车的人换成了胖子,他的额头上有道伤口,渗着淡淡的血迹。
车开得飞快,两旁的树飞快地向两侧车窗后面移动着。
郑三坐在副驾驶座上,一直在琢磨着什么,而手上遮着衣服的彪子则在后排座上昏昏欲睡。
郑三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说:“停车。”
车缓缓地慢了下来,停到了路边。
郑三对着倒后镜说:“彪子,下车。”
“什么?”彪子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以为听错了。
“啪啪”,郑三把两把手枪扔到了后座上:“把我和胖子的枪都带着,现在就下车。前边那个岔路口,进去就是柳树屯子。屯子里有个专治红伤的郎中,姓田,一打听就知道。绺子受伤了都找他。他和我弟弟是熟把式,你找着他,就说是海东让你来的,他就知道了。”
“三哥,你不会是不要我了吧?”彪子扶着受伤的左手,他有些含糊。
“我要是不打算要你,车你都上不来。这条路上以前有过卡子。你挂着彩,还带着枪,万一有点儿闪失,咱们都别过年了。”
彪子明白了,他推开车门,有些困难地跳了下去。经过车前的时候,郑三把车窗摇下来,告诉他:“明天晚上,胖子会去接你。好好陪屯子里的老百姓过个小年吧。”
说完了,再也没有看彪子一眼,吩咐说:“开车。”
胖子抓起一顶棉帽子,戴到了头上,把额头上的伤痕遮得严严实实。他一踩油门,车开了。
哈尔滨市郊要道上的一个哨卡处,两个木栅栏支在一个拐弯处的道口两旁,使得道路中间仅能通过一辆车。
黄昏的寒风中,四个挎着冲锋枪的解放军士兵站在栅栏周围,另外一个带队的士兵,同样荷枪实弹。他们站在哨卡处,检查着过往车辆。
不远处,郑三他们开着车由远及近地驶了过来。
轿车里,郑三透过挡风玻璃看到前面。一个解放军士兵冲他们的车,挥动着手里的小红旗,示意停车。
开车的胖子看看旁边的郑三,郑三的脸色很不好看,小声说:“别慌。有话我来说。”
轿车缓缓停住了。
一个解放军士兵端着枪站到了郑三旁边的车外侧守着,另一个士兵直接走到后备厢前面,打开做着检查。
那个带队的士兵走了过来,从车窗里看看胖子和郑三,又看了看空着的后排座,看着两个人说:“从哪儿来的?”
“柳树屯子。”
“把手都抬起来,两个人都抬。”
郑三和胖子听话地先后把手抬了起来,带队士兵看了看俩人的手:“好了,证件拿出来看看。”
郑三掏出证件递了过去。
检查后备厢的那个士兵走了过来,对带队士兵摇了摇头。
带队士兵把两份证件打开看了看,见没什么异常后,还了回去,语气也缓了许多:“路上见没见过一辆车,拉着三个男的,其中有一个的手上还有伤?”
郑三和胖子纷纷摇了摇头。
带队士兵这才把路让开:“走吧。”
听到准许后,胖子颤抖着拧着点火钥匙,一次、两次、三次,就是打不着火。
郑三表情平静地看着胖子,而本来已经离开车边的那个持枪士兵,又疑惑地走了回来。
正在这时,“轰隆”一声,车子终于发动了。轿车缓慢地通过路障,慢慢开始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