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便向我扑过来,我费力闪开,屋中的光线越来越昏暗,我摸到刚才丢出去的那把火钳子,事到如今,唯有鱼死网破。
眼见着人影朝我逼近,那袖中冷硬的寒光闪着我的眼,我回身迎上去,没有一点要闪躲的念头。
两个都抱着必死之心的人,似乎只能比谁更狠,我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的匕首刺进我的身体,我手中的火钳子插进了他的脖腔,没有丝毫犹疑,决绝的让我自己都有些害怕。
他并未料到我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想开口说话,嘴里却只能喷出带着沫子的血。我们俩的武器都插进对方的身体里,以一个极端痛苦的姿势拥抱着。
这样的接触想想都是可笑的,我知道他以前很想抱抱我,可是他或许做梦都没想过,我第一次主动靠近他,竟然是以这样两败俱伤的方式。
他插进我腹腔的匕首狠狠的捅着,我咬着牙不撒手,他抽出匕首又捅进去,我依然死不放手,他又连捅了我好几刀,每一下,我都感觉自己像被人劈成了两半一样。
我已经眼前发黑了,只咬牙拼命告诉自己不能放手,我看见他眼睛里有奇怪的光,光里带着一点点笑意,他张了张口,喉咙里全是血,只能发出一丝丝声音,他的眸子闪了闪,然后慢慢暗下去……
过了许久,我终于也支持不住,放开手,他的脖子上还插着那把火钳子,眼睛瞪得老大,就那么直挺挺的倒下去。
我看着他,他躺在昏暗的屋子里,就躺在我身边,脸上是脖子里喷出来的血,掩盖了那个曾经闪着一双桃花眼的灿烂的笑脸。
我知道他死定了,可是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在疼着,也不知道有多少个地方在流血。我挣扎着想去开门,可是一丝力气都用不上,爬了几步,终是无法动弹了。
我想着自己应该晕过去或者直接死了,这样就会不知道痛苦了,可是偏偏这些伤口疼的恰到好处,让我疼的恨不得立刻撒手人寰,可偏偏又越疼越清醒,我倒在那里,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字,疼!
听见小院门开了的那一瞬,我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张口想喊师父,可是嘴唇在哆嗦,根本发不出声音。
我听见师父的刚到院门口的脚步声顿一顿,然后瞬间到了我的门前,下一刻我的房门“砰”的一声打开了,清冷的月光照在我身上,我看见他清瘦的轮廓站在门口,雪地和月光的交映让他更显皎洁出尘,尤其在此时,他在我眼里真的是如神仙下凡一样,是救我命的真仙了。
他见了眼前的一幕,只一闪便到了我面前,我知道自己一定狼狈的要死,可是已经没有丝毫气力去在乎那些了,看见他,就像是救命稻草一样,扯着嘴角哼唧:“师父……疼……”
他把我抱起来,只一动,我的伤口就不停的流血,他一声不吭,迅速把我放到榻上,我看人的视线都有些恍惚了,眼前发黑,可偏偏那疼痛却清晰的要命,让我想晕过去却无论如何都在清醒着,说是清醒,脑子里却只有那刻骨铭心的疼痛。
我恍惚间知道他在给我处理伤口,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我疼得更厉害了,眼泪鼻涕往外流,只是不停的念叨着“疼……”
我听见他轻声说着话,耳朵嗡嗡作响,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是他的语气难得的焦急,我想告诉他我没事,可是终是再发不出一点声响了,整个人像是置身于一个空寂的深谷,茫茫无边的黑暗,没有声音,没有光亮,没有一切可以触及的东西,围绕我周身的就只有疼痛,浑身上下的每一寸都在疼痛,这种感觉让我拼命想逃,却使不上一点力气,只能手足无措的停在黑暗里,苦苦的熬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耳朵听到了一点声音,我仔细辨认,好像是安大哥,恍恍惚惚听他在碎碎念着什么。
这些话,听语气像是在对师父说的,我没听到回答,接着我感觉手被人握紧了,是我熟悉的修长清瘦的手,我的知觉恢复了一些,依然疼的彻骨,不由得用力握了一下那只拉着我的手。
那手顿了一下,“落儿?”我听到他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欣喜,那是这么多年来他的声音里难得带着的情绪。
“子亦,你来!”
匆匆忙忙的脚步声,我的视线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但只一瞬又黑了下去,我好像恍恍惚惚看到两个高大的人影在我的身边,该死的安子亦,翻我的眼皮竟然用这么大的力。
我很想跟他争辩几句可不可以对病人轻一点,开口却只发出了一丝轻轻的呻吟,我心里着急,身体却一点也使不上力,暗道自己平日里吃了那么多好吃的都白吃了,关键时候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不过这轻轻的一声呻吟却足以让师父和安子亦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紧接着我的手被握得更紧了一些。
也不知道师父是手劲太大还是因为太高兴了,我感觉手都要被他捏碎了,我使劲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