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最先起了恶意,随即被事先遭萧家收买的黄嬷嬷鼓动,付诸行动,姚轩察觉之后顺势而为,叫姚盛李代桃僵,受了恶果。
“阿轩!”姚望看一眼半伏在张氏身上,神色萎靡的姚盛,终究心软下来,转而去看姚轩,语气痛心,隐约怒意:“阿盛也是你的弟弟,你母亲纵然做的不对,你大可以同我言说,何必要引着阿盛跳进火坑,害他一生,如何忍心!”
“我已经说过了,父亲,”姚轩面色平静,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类。”
“母亲既然出手,将我往泥坑里推,就要做好被我拉下去的准备,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他目光讥讽:“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荒唐!”姚望面色微青,声音不觉高了:“他是你亲弟弟,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落得这般结局!”
“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哪里谈得起兄弟情深,”姚轩看着自己的父亲,毫不退缩,冷冷笑道:“阿昭小的时候,还曾经掉进水池里边去,差点救不回来,那时候,母亲可就在旁边。”
“父亲,”他笑意讽刺:“那时候母亲怀有身孕,你一口咬定那是个意外,还说阿昭又没有怎么样,不必惹得家宅不宁,怎么,现在又想起来都是一家人,兄弟情深了?”
“放肆!”姚望被他说得一顿,心有愧意,随即扬声壮气:“你这是在跟谁说话!”
“父亲素来优柔寡断,没有人逼一把,总是下不定决心,既然如此,我便孝顺父亲一回,帮您做一回主吧。”
“黄嬷嬷勾结萧家,此事已定,她的认罪状书,便在此处,”姚昭自袖中取出一份文书,送到姚望手上,淡然道:“父亲大可以一观。”
“母亲一时激愤,事后又不查,这才被我钻了空子,只是萧家可不傻,过了几日便能知道是找错了人。”
“不过,对于他们而言,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
“他们要的只是借此打击到姚家,帮助贤妃压姐姐一头罢了,至于爆出丑事的究竟是我,亦或是阿盛,对于他们而言,其实并没有差别——左右都是姚家人,都是皇后的弟弟。”
“说到底,要怪也得怪萧家人,同我可没什么干系。”
淡淡的勾起唇角,他问姚望:“父亲,您还记得,自己之前在家宴上说过的话吗?”
姚望被他说的一愣,一时之间却也想不出来:“什么?”
“您说,姐姐身为皇后,腹中帝裔未知男女,在宫中正是最为艰难的时候,任何给姚家抹黑,影响声誉之人,若是被发现,决不轻饶。”
他微微一笑,面上梨涡浅浅,看起来极是温煦:“父亲,您没忘了吧?”
姚望隐约知道他要说什么,张氏也是知道,若是换了先前,早早就摆出继母架势,或哭闹或斥责了。
只是这会儿,姚轩与姚昭也不是之前的小孩子了,他们是皇后的胞弟,较之之前,腰杆要硬气的多。
她不敢造次,只拿一双哭的红肿的眼睛去看姚望,另一头抱紧了姚盛,母子俩依偎在一起,无声的哀求他,当真可怜。
姚望同原配程氏感情淡漠,同张氏夫妻多年,倒是相得,见她如此,也是不忍,便摆摆手,道:“好了,事到如今,她也受到了教训,阿盛也是这般光景,你也不要咄咄逼人,太过苛责。”
“我就知道父亲会这样说,当然,姐姐也知道,”姚望出来和稀泥,姚轩倒不惊讶,只是笑意愈发嘲讽:“所以,早在命妇宫宴那日,姐姐便托外祖母递了信给我。”
说起长女来,姚望也不得不正色起来:“什么信?”
“一封叫您定心的信,”姚轩自袖中取出一只信封,双手递给姚望:“姐姐说,父亲素来心善,怕是狠不下心肠,所以便为父分忧,替您下了决断。”
听他这样讲,姚望心头便蒙上一层阴影,额上青筋崩显,手指捏着那信封,竟不敢拆。
张氏最了解锦书为人,心中也有几分猜测,也顾不得形容,便瘫坐在床上,搂着姚盛,尖声哭叫起来。
姚轩目光环绕一圈,摇摇头,对身边的姚昭道:“我们走吧。”
“哥哥,”出了那令人压抑的院子,姚昭方才低声问:“姐姐信上写的是什么,休书吗?”
“倒也不是,”傍晚的天空缀满了云夏,远远望过去绚烂一片,极是醉人,姚轩目光望天边看了一看,方才道:“要是真的休了她,姚家也要跟着丢脸,姚盛姚瑾和锦瑟,也会跟着抬不起头来,不值当。”
“不是休书?”姚昭狐疑道:“那是什么?”
“几句话罢了,”姚轩轻声道:“后院的庵堂空置着,母亲心中有戾气,不妨往那处静心,免生烦扰。”
如此行事,不是休妻,却也差不多了。
姚昭迟疑道:“父亲他……会同意吗?”
比起幼弟的犹豫,姚轩语气要轻快的多:“会的。”
姚昭有些诧异:“哥哥怎么这样肯定?”
“因为在父亲眼里,权势与荣耀远比妻子儿女重要。”姚轩哂笑道:“而这些东西,正牢牢的捏在姐姐手心里,她不松手,父亲什么都拿不到。”
“审时度势之后,他会做出最准确的选择,”姚轩一抖肩,不无嘲讽:“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