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依然在下,除了哗哗的雨声,相思谷中听不到任何响动。缠绵从屋外踏入,见无瑕悄无声息的靠在床头,听见自己进门也不理不睬,先是顿了顿脚步,继而浮现了一丝笑意,走到床边坐下,柔声道:“我做了吃的,你多少吃一点。”
“放了我。”无瑕的双眼依然望着前方的一片空荡,重复着整个下午一直说的一句话,发觉他的身子微微颤抖,缠绵伸手握在了他的肩头:“不用担心,白炎一定会回来,他们都会没事的。”
眼光一闪,无瑕侧过头,双眼直直的望向了缠绵:“别跟我说你不担心,缠绵,我知道你想去找奚昊,想要陪在他身边,现在却因为我而被困在此处,若奚昊果真有事,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我答应白炎带你回来,便相信他定会带奚昊回来,无瑕,我若离开这里,你立刻便会跟出去,白炎说得对,你不能露面,否则相国府抓住这理由,不但此次金翎血案不了了之,你的处境也会因此而陷入危机。”
“我不怕——从我成为冷公子的那一天起,我便知道自己这一生的运途如何,可是,这并不意味着我身边的人便要为此付出代价!”无瑕突然无可抑制的大叫了起来,他知道白炎与缠绵是为自己好,但他就是不能原谅他们用这种方式让自己离开,而他们却还陷在危险之中生死不明,这种等待是生生的煎熬。
“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真的傻得让人心疼,无瑕,你是一个人,不是没有情感没有思想不会痛不会哭的物品,你把你的重担分一点点,哪怕只是一点点给我们好不好,我告诉你,白炎来之前,我不会放开你,而若是奚昊有事,我缠绵纵天涯海角也会手刃仇人,然后,我会去陪他!”
双唇一抿,眼中泪水哗然而落,无瑕静静的闭上了眼睛,然后轻声道:“缠绵,我恨你!”
缠绵依然微笑着抚了抚无瑕的发,回应道:“你这恨字如此无力,无瑕,相信我,不出一个时辰,他们定会回来。”
风从窗外吹入,烛火被卷得跳动不已,忽明忽暗的视线令人愈发不安,无瑕紧闭的双眼突然一睁,对着坐在身旁的缠绵道:“他们回来了!”
缠绵知道他五感异常,十分敏锐,遂那话音刚落,他的身影便已到了门外。
雨太大,灯笼根本无法照明,那一行人便那般摸着黑,就着不时掠过的闪电一路疾行,直奔了谷中而来,当缠绵到了门外,他们已经迅速靠拢,转瞬间到了小竹楼下。
“可有人受伤?”缠绵扬声便问,小侯爷抱着奚昊几步上了楼去,当看见奚昊苍白的脸跃入眼帘,缠绵一直抑制的泪水骤然而下,奚昊虚弱的抬起头,看着眼前那从不轻易落泪的男子噙着泪水的双眸,突然笑了:“倒让你为我哭了一回,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
“你定是没有藏好,才会让自己受了伤,你这个笨蛋。”缠绵伸出双手,从小侯爷怀中接过奚昊,然后紧紧抱住,那种牵肠挂肚的感觉让他生不如死。
“将小酒抱过来。”小侯爷经过无瑕的房间,向内看了一眼,然后脚步不停的走到了另一间房间,南宫热河将小酒抱入了房间之内,奚昊从缠绵怀中挣扎而下,道:“去拿了药箱过来,弦伊搭手,你们去准备热水,我要帮小酒缝合伤口。”
“好。”众人应着分头去准备,小侯爷脚步一动,小酒却突然睁开了双眼,轻声道:“白炎哥哥……陪着我……”
小侯爷身形一顿,回头看了看小酒,然后走回了床头。
“我……害怕……”
“不怕,白炎哥哥陪着你,你若痛了,便咬住我的胳膊。”小侯爷蹲下身,拭去小酒发间的水珠,然后拉过被子给她盖好。
小酒的脸色煞白,因失血过多,双唇皆泛着苍白,一双眼却明亮得吓人,指尖颤抖着从锦被之下伸出,小侯爷见状忙将之握住,低声道:“小酒不怕,白炎哥哥会一直陪着你,奚昊哥哥的医术天下第一,你定不会有事。”
小酒牵扯着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却虚弱得再也发不出声音,缠绵拿来了药箱,然后与南宫热河出了门去。
奚昊双手因被瓷片割裂,此刻连拿针穿线都困难重重,小侯爷见状忙接过了针线,而弦伊已将小酒的衣衫褪去,将伤口暴露,见她身子有寒战之势,又奔出门去寻了一床被褥过来。
“奚昊,你能坚持吗?”见奚昊状态不佳,小侯爷有些担心,奚昊点点头,接过穿好线的针,然后到了床前,让弦伊从药箱拿出了一小瓶药液倒在了小酒的伤口处。
“这个有止疼麻醉的作用,但因为伤口太深,缝合的时候依然会有疼痛,小酒,你能忍吗?”
小酒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小侯爷,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奚昊抬头示意了一下弦伊,然后俯身床边,开始缝合伤口。
伤口很深,要缝合的不光是表面部分,还包括被尖刀割裂的深层,奚昊静心凝神,在下针的那一刻,他的双手灵动如飞,竟看不到丝毫停顿,不是他自己的伤口不痛,而是小酒的情形容不得他有片刻舒缓,因为时间越短,小酒受到的痛楚便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