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吃得很安静,因为在座的人都知道,相思谷的快乐已经回不去了,无论是每天看似微笑着快乐着的那两人,还是他们身边的人,都知道所有的一切已经回不去了。
小酒的伤势恢复得很好,奚昊的医术高超,可是,再高超的医术,也医不了人心。
看着对面竹楼上那孤单的身影,无瑕的心头没由来的泛起了酸楚。小侯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小酒靠在栏边独望明月,那略带稚嫩的脸上浮现着与年龄不相符的忧伤,让人见了禁不住的便涌起了心疼。无瑕落寞的低下了头,小侯爷鼻间发出了轻叹,手搭在无瑕的指尖轻轻拍了拍,然后脚步一动,向着门外而去。
“白炎。”无瑕没有起身,只在小侯爷身后轻声道:“不要伤了她。”
小侯爷脚步一顿,然后出了门,下了楼去。
奚昊正站在门外,见小侯爷向着那边的竹楼而去,开口想要说话,却被缠绵一把拉住了。
“让他去,这事咱们谁都帮不了他。”
奚昊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突然一个回身将缠绵抱住了:“缠绵,我们此生不要让任何人介入我们之间,你只能有我,而我也只能有你,好不好。”
“你在害怕什么,傻瓜。”缠绵伸手将怀抱紧拥,下颌轻轻摩挲着奚昊的发,轻声道:“缠绵是奚昊的缠绵,奚昊是缠绵的奚昊,没有人可以介入我们之间,所以你也不用担心咱们会面对这样的情形。”
“可若有一天,你也遇到了一个可以为你不顾性命的女子,你还能这般决绝的回答我吗?”
缠绵有些吃惊的拉开奚昊,俯身望着他,郑重的问道:“你怎么了?我以为你以已经对我赋予了全部的信心,不再胡思乱想,不再患得患失,为何这毛病又犯了?”
奚昊一吸鼻子,双手再次将缠绵抱住,然后将头深深埋在了他的怀中:“缠绵,我觉得所有的一切就要破灭了,这种宁静与美好,都将破灭了,我好害怕。”
“你指的是什么?奚昊,看着我,跟我说你究竟在害怕什么?”缠绵捧住奚昊的双颊,让他面对着自己,当看见奚昊落泪的双眼时,他的心底便是一颤,满满的不安缠绕了心间。
“战争!缠绵,当我看见那些百姓一个个倒在血泊中时,我才知道原来我们并没有置身事外,无瑕如此,白炎如此,你我也如此,我们都逃不脱这种命运,总有一天,我们会被卷入血腥与杀戮之中,缠绵,我害怕看见鲜血淋淋的双手,就算我们不杀人,可总保不了有人因我们而死……”
“嘘——别说了,我们就呆在相思谷,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不用怕,这些事永远不会发生在你身上,我保证。”缠绵低声安慰着奚昊,却在回头一瞥间沉下了心。无瑕依然静静的坐在屋内,不知在想什么,缠绵看着他那沉静如水的模样,不由自主的便想,若有一天,无瑕白炎果真被卷入了金戈铁马的征战,自己与奚昊真的能抽身事外,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过这神仙眷侣般逍遥自在的生活吗?
不,自己其实是无法保证的,奚昊害怕的,不正是自己害怕的吗?因为未来的不可预知,所以,无法对彼此做出保证,这种恐惧是无边无际的,因为永远也无法做出承诺,所以只有在还拥有彼此之时尽量给予,给予对方所有的爱,所有的一切。
“小酒。”
小酒靠在栏边,回头看了小侯爷一眼,然后继续抬头去望明月,微笑着道:“好美的月色,白炎哥哥,如果能这样子看一辈子该多好。”
小侯爷倚在柱旁,也抬头望月,轻声道:“的确很美,其实月色跟平日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在于望着这月色的人此刻的心情。”
“是啊,我现在就觉得很开心,所以觉得它很美。”
“小酒……”
“白炎哥哥,能让我靠一会儿吗?就一会儿……”小酒突然回头看着那人,提出了一个令他略微不安的请求。
喉结轻滑,小侯爷无意识的便去望对面的竹楼,小酒顺着他的目光而去,看见无瑕坐在对面竹楼的房间之内写字,纵隔着这么远,身旁这人在望去的那一刹所表现的爱意也油然而发,让人艳羡,小酒不禁苦涩的一笑,道:“只是,一小会儿而已……”
那声音弱得几乎听不到,小侯爷回头看着小酒,心头一颤,涌起了疼惜,他伸出手去,抚了抚小酒的发,然后将她轻轻搂入了怀中。
“小酒,你是个好姑娘,你应该得到更好的。”
小酒将脸紧紧的贴着他炙热的胸口,泪水慢慢滑落而下,口中喃喃道:“得不到了。”身子在颤抖,泪水打湿了小侯爷的衣襟,双手揪住他的后背,恨不能让自己永远留在这个怀抱之中,小酒忍了又忍,终还是忍不住低泣了起来。
已经得不到了,因为这人的心里已经住进了一个人,将他的整颗心占据得满满,满得已经塞不下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