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本是何其正经的地方,此刻却因帐内那人的酒色喧嚣而乌烟瘴气。天气寒冷,营帐之内却春意阑珊,脂粉涂抹的青楼女子此刻正吃吃笑着坐在左隆德怀中将手中美酒灌下,左隆德醉意浓浓,根本未曾注意到响箭声。武飞云到了帐前,见烛光印影,帐内一塌糊涂,脸上不禁闪过了一丝寒意,扬手制止了手下的通报,一掀帐帘走了进去。
嬉笑声戛然而止,那两个女子依然半挂在左隆德的臂间,眼中带着挑逗之色,回头看了武飞云一眼,还待向左隆德撒娇,左隆德已经一把甩开了两人,忙不迭的抓了衣衫罩在身上,结结巴巴道:“飞……飞云……什么时候到的……”
武飞云阴沉着脸,双眼一眯,缓缓道:“我倒是不知道,表哥在这里过得竟如此快活,看来,让你来这里还真是来对了!”
“我……我我……”左隆德哭丧着脸将那两女子一推,见她们极其不愿离去,不禁急吼吼的抬脚一踹,道:“滚!”
“表哥这是在叫我滚么?”他一口一个表哥,将左隆德叫得面如死灰,身子抖得止不住,撑了一会儿,终双脚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想当初孟白炎火烧泾阳之时,武飞云便对他说过,要让他去阵前杀敌,到后来竟果真向皇上请求将他派到了巨鹿,然到了之后,他发现山高皇帝远,没人管着骂着倒也十分自在,于是乐悠悠的过起了好日子,可这好日子如今看来,也到头了。
“军中不许饮酒,你竟还敢招妓!”
“飞云哪,我再也不敢了,这北方极苦,天气冷得受不住啊,你看看我这手冻的……”伸出肥嘟嘟的手在武飞云面前一晃,左隆德的一张脸都挤在了一处,武飞云厌恶的皱起眉头避开他,到了营帐前看了一眼依站在帐外的奚昊,道:“来个人,将公子带去沐浴更衣,然后送去休息。”
奚昊知他定与帐内之人有要事相商,想要听听他们说什么,奈何此刻身份尴尬,更不想因滞留而被这人羞辱,于是乖乖的跟着身后的士兵离去。临走时回头一瞥,却见那人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顿时不再停顿。
“文正来了消息,他已经成功混入了白山军营,让你的人准备好将东西送过去,白山若后备充足,咱们这场戏可就唱不下去了,再让人去伊云将消息传给吠承啖王子,一旦好戏开锣,可不要在他们那里出了纰漏。”
“是是,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的,只等文正的消息了,既然他已经成功混入,咱们的人立刻就去白山。”
“嗯。”武飞云应了一声,往案桌旁一坐,左隆德忙扬声叫人撤换酒菜,重新上了一桌,武飞云看了一眼,道:“让人弄些素净的给我带来的人送去。”
“马上,马上。”左隆德低头哈腰的出了营帐,武飞云独自吃完饭菜,又喝了几杯暖了身子,才一挑帘子出了营帐去。
“小镇上有上好的房间,要不要——”左隆德跟在他身边低声问道,武飞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道:“不用,我们就住在这里,因为会有人循迹找来,这几万人的军营,比起一个小镇可好藏人多了。”
左隆德闻言在旁踌躇了一下,才又道:“方才那人是?”
“他?”武飞云扬眉一笑,凑到左隆德耳边,轻声道:“他可是你动不得的人物,他是孟昶龙的义子,孟白炎的哥哥,让你的人全都给我离他远一点,听到了没有。”
天气很冷,左隆德却已经后背冒汗。
要了人命了!
为何又与那顽劣的小侯爷扯上了关系!若不是因为他,自己也不会被弄到这么一个极苦之地来,如今他的哥哥落在飞云的手上,他知道之后又如何才会善罢甘休!
心头焦虑,却又不敢违背了那人的话,只好喏诺的点着头,见他睡意倦倦,忙又道:“热水备好了,这一路车马劳顿,洗洗尘灰舒一下筋骨。”
武飞云闻言将头一点,随着身旁士兵离去,待他走远,左隆德才直了身子,舒了一口气,继而脸上一苦,道:“这往后的日子……难熬喽……”
雪花飘落,发出了簌簌轻响,巡逻的士兵纷沓的脚步来来回回,奚昊蜷着身子睡在软榻上,一路的颠簸令他十分疲惫,泡了一个热水澡后,浑身更是无力,饭也吃得极少,看着那宽大的软榻,他本只想靠一会儿,却因那盖着的厚绒十分柔软暖和,竟在沾枕之后便沉沉睡去了。
一道身影缓缓靠近,到了塌旁停下了。
发丝蜿蜒在枕旁,那人清秀的脸庞于发下半露,昏暗的烛光将他的眉目镀上了一层奇特的色彩,也不知梦到了什么,那嘴微微一撇,然后竟露出了一丝笑意。
武飞云俯身向下,轻轻拨开奚昊颊边的发丝,摩挲着他的侧脸。
奚昊的眉头皱起了,头微微一动,武飞云收回了指尖,将衣衫脱下,一掀被角上了塌去。
“缠绵……”口中无意识的叫出了那人的名字,感到身旁有人,奚昊竟将身子一侧,若平时与缠绵依偎一般挤进了那人的怀中。
沐浴之后的清香钻入鼻间,喉结一滑,武飞云咽下了一口口水,然后竟感到唇舌干燥起来。奚昊的身子钻在他的怀中,左手环过了他的身侧,头更是在他的胸口微微蹭了一下。
眸中一暗,武飞云望着怀中那人,一时之间气血上涌,竟就此低下了头去,将唇角慢慢凑向了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