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不堪的队伍被就地安顿在了白山城内,因为很多人在入城之后便已倒下,根本无法再行挪动,孟昶龙站在那伤兵累累的队伍之前,长叹一声,痛惜的闭上了眼睛。
守兵来报,说跟随白将军出去的队伍竟铩羽而归,且损兵折将,情形十分惨烈,当他与南宫陌赶到之时,副将王禹已经开了城门,将队伍带入了白山城中。因为连日大雪,气温极低,士兵们盔甲残破,衣衫单薄无法御寒,很多人手足,甚至是脸上都已经溃烂,面容憔悴,模糊难辨,多日的奔波令他们精神极差,此刻皆于扎营之处休息,粗略一看,白少卿带出的士兵如今回来的,只有三千人不到。
“侯爷,为何会这样?白将军虽然年纪不大,可好歹也随莫风将军沙场征战了多年,怎会如此不济,这其中定有蹊跷,侯爷当细细盘问才好。”南宫陌在旁忧心忡忡的道。
孟昶龙点点头,回身唤来了王禹,王禹听他问起,忙道:“守军来报,说城外发现了大队人马,我带人赶出去之时,见到了白将军身边的文正。”王禹说完从身后士兵手中拿过一面破碎不堪的旗帜交到了孟昶龙手中,孟昶龙展开一看,那旗帜上的白字被鲜血溅染,已经血污斑驳,顿时心中便是一痛,将那旗帜一握,道:“他人在何处?”
王禹紧皱眉头,将身子一让,道:“侯爷请随我来。”
营帐外燃着熊熊篝火,热浪将地面的积雪融化,也让那营帐之内的温度得以回升;由打起的帐帘躬身而入,当发觉躺在榻上那人动身之时,孟昶龙伸手将之一按,道:“别动。”
方文正半撑着身子,却未敢与孟昶龙视线相接,两道眉头锁在一处,脸上神色难明。
“文正。”孟昶龙叹息了一声,伸手拍了拍方文正的肩,沉声道:“说说,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少卿他人在何处?”
虽想到这种情形之下,白少卿若依然活着必定不会让这几千人马自行回转,然孟昶龙却依然心中抱着侥幸,想着或许他只是与众人失散了,又或许他受了伤,无法跟着一同回来,所以躲在何处……可是,当看见方文正眼噙泪水将头别开,然后狠狠一摇时,他的心骤然间被猛的一击,双眼紧闭捱了许久,才压制住哽咽之声,沉稳的问道:“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道来!”
方文正挣扎着落下了地面,双膝一曲,跪在了孟昶龙的面前。
“属下罪该万死,若知道长野驻军根本已经与外敌勾结,属下就算是死,都不会将白将军带入那万劫不复之地!求侯爷为白将军报仇,属下愧对白将军,愧对白山那两万多兄弟,属下愿意一死赎罪!”额头重重磕在了地面,三叩之后,方文正竟一个起身直奔了桌旁,抓起案桌上的长剑便向着自己的胸口扎去。
“文正!”南宫陌在旁发觉方文正神色不对,早起了防范之心,那剑未曾扎入方文正的胸口,已经被他一手扣住了。
“先生放手!”方文正双手一颤,长剑落地,南宫热捂住虎口滴落的血珠,抬头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人死都不能复生,与其自责后悔,不如将悲痛之心化为力量,上阵杀敌,为白将军报仇!”
“我来问你,你说长野驻军与外敌勾结,究竟是怎么回事?”孟昶龙因突听方文正说起败兵缘由,心中震动,此刻见南宫陌将剑夺下,遂再次追问道。
方文正低着头,半晌,才于紧咬的齿间逼出了一句话来:“长野驻军与赫博多蛮子内外勾结,于小池镇外龙门峡谷设下陷阱,诱白山三万兄弟入谷,然后……然后他们……”话语顿住,方文正仰起头,似努力平复胸中愤懑,许久,才又道:“三万兄弟被困谷中整整一夜,对方以火药于山顶崩石,咱们兄弟死伤无数,第二日,白将军带人冲出谷去,却又中了他们的埋伏,被火药……炸得……吴副将带着属下等人拼死冲出重围,可他受了重伤,在回来的途中终还是没撑过去……侯爷定要为白将军报仇,是属下无能,连将军的尸首都未能带回来!”
“吴副将的尸首现在何处……”孟昶龙痛心疾首的仰头叹道。
“停放在了义庄。”
“烦南宫先生走一趟,将吴副将的尸首好生安顿,予与厚葬。”
“南宫遵命。”南宫陌领命而去,孟昶龙在原地站了许久,才吐了胸中那口闷气,看了方文正一眼,道:“对方何人带队。”
“长野驻军首领马长远,副将付牞都在,否则白将军也不至过于信任前来接应之人,也不会……落到这般境地……”
“如此说来,倒是本侯害了少卿贤侄,害了我白山三万将士哪!”
愧疚感令孟昶龙自责不已,若非自己让他们去劫粮草,若不是自己传书通知长野驻军前去接应,这三万人马又怎会只剩下几千人回来,又怎会连累死去的将士白白丢了性命!
脚步一动,孟昶龙掀帘而出,方文正则抬起头,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默默的背过了身去。
现在是三万人马,不久之后,便远不止这个数目了!当白山城的大门打开之时,便是赫博多长驱直入之日!
天地日月,将于鲜血漫过眉睫的那一瞬间,彻底颠覆!
“给小爷闪开!不长眼的狗东西,让你们庄主出来见我,地冻,给我打他们,谁敢拦小爷我的路,就给我狠狠的揍!”
武天寒揉了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十分头疼的将霖睿拉到身后,然后对着归云庄的守卫拱手一揖,道:“有劳这位小哥去通传一声冷庄主,就说沂南武门的少主人霖睿公子前来贵庄拜会,我们在此等候,劳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