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的刘家公子明显被吓蒙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自己平日所熟悉的刀刃已然成为了要命的利器,六亲不认地朝主人奔来。
雷霆般霸道异常。
没人敢硬接这一刀,有自知之明地都知道上去就是个死。
季长川一句感慨未及出口,余光蓦地见得一个身影闪过,他回过神想拉时早已迟了,当即骂道:
“妈的,才想说像你,你这臭小子就的真去了!”
项桓是提着他的长。枪跃上演武台的,当他置身在刀锋下时,才深刻的感受到那股凛冽迫人的气势,劈山分海,是见惯了杀戮的人才会有的力量。
这会他想起不久前大司马讲过的,武安侯三箭定长安的故事。
但已迟了,不过迟了就迟了,他动手从不后悔。
四周传来惊呼声与季长川的骂声,金铁相撞,铮然一阵巨响,隐约从足下挡开了一小股的风,沙尘骤起。
长刀在半空打了个旋,哐当落于地面。
周围鸦雀无声。
他手里的银枪却似嘶鸣般震颤未止。
长刀断了。
长刀断了……
在许多人的印象中,大魏无人能抗住武安侯下了杀心的这一招。所以当看见那个持枪的少年安然无恙地站在台上时,几乎每一个人都不自觉地离席而起。
只有项桓自己知道,那一刀的力道有多大。
好似某种本能,他猛然抬头,对面负手而立的是袁傅高壮的身躯,浓黑的氅衣带着难以抗拒的雄威随风朝他袭来。
而他的背后,不知几时季长川已悄然站定,笔直地与之对望。
大魏朝的两座险山就如此左右对峙着。
但袁傅却没有闲心和这位凯旋的将军视线交汇,反倒是眯眼打量了项桓半晌。
“叫什么名字?”
他神色平静,不卑不亢地仰起脸:“大司马麾下左中郎将,项桓。”银枪上划过一缕耀眼的光芒,映着那双毫无畏惧的眼眸,散漫中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狂妄。
“小孩子不懂事,冲撞侯爷了。”季长川面上挂着笑,抱拳行了一礼。
“小孩子?”袁傅回过神时,才认真咂摸这个词,看着项桓笑说,“是啊,真是个小孩子。”
可能是对这个称呼甚觉不悦,项桓皱了皱眉,眼神冷下来。
“你多大了?”
“虚岁十九。”他低声回答。
袁傅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因得他这笑,旁边提心吊胆的文武官员才算是三魂七魄顺利归位。
“是个可造之材。”从他口中道出的夸赞总有几分耐人寻味的意思。
“侯爷是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你可别得意忘形了,还不道歉?”
季长川这话是给项桓找台阶。
他在脑后大掌的威胁下,低着头拱手作揖。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想必武安侯也不好得同一位少年计较,倒也任由他们俩顾左右而言他地全身而退。
项桓跟着季长川慢腾腾地走下台阶,脚刚踏上地面又莫名地一顿,随后转过头。
数步外的袁傅在接触到那目光时,长眉竟不自觉地拧了拧,生平难得有所触动。
而此后每回想起,他总是忘不了当时所见的,那双眼睛。
冷冽,倨傲,但又像燃着一簇不灭的火,无比明亮。
*
在席上落座,项桓听了一路的窃窃私语,连随意举目四顾,都能接收无数羡慕钦佩的眼神。
他默默地将被震得险些失去知觉的右手藏在了身后,高深莫测地挺直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