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中容如何折腾,这长思,也是一定要娶的。大婚定在初夏,距离现在还有一段时日。
俊男美女,你不情我不愿,这一段时日,就显得尤为珍贵。
对于中容来说,他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可以抗争,还可以想出千百种方法,软磨硬泡,总有一味药,能对了巢皇的路子。实在不行,将那南苑的和亲公主暗杀了,也未尝不是个保底的主意。所以对中容来说,最重要的事情,除了弄走长思,就是讨得安宁的欢心。
上回是派出二百甲士,这回又派出二百细作,中容的原话是这样的:“统统去给本公子查,好好地查,仔细地查,谁若能得知安宁喜欢什么,本公子重重有赏。”
这边是中容大张旗鼓地闹腾,那边,长思则战战兢兢地,搞起了小动作。
话说对于嫁给中容这件事,长思本来已经决定认命了,不再去想。那日去过东苑之后,却又无论如何,不能不想。
不过真如公子琰那书童所言,月余都算运气好了。自那日过后,东苑再也没有传来丝竹管弦之声,想来那赏琴作画排场都大得不得了的公子琰,这么消停,应是不在苑内吧。
长思整日在别苑赏花,名为赏花,实则眼睛时不时便往东边瞟,好像那眼光能穿过院墙,望出个所以然来。若是那日心情不好,未在园中闲逛,长思也定是在房中,将那那幅画卷仔细铺展开来,一笔一墨,不容错眼地看。泠泠石上泉,幽幽空谷兰。安宁若是见了这场面,一定会暗自赞叹,机智如自己,对长思的偏好,了如指掌。
日日思君不见君,长思惆怅辗转,终是亲手绣了个鸳鸯香囊,交于贴身宫女泽芝,吩咐她没事便去张望张望,指不定哪天运气好了,便会再次遇上公子琰。届时只需将那香囊给他,无需说是谁送的。
自此,泽芝有事没事便去东苑看看,终于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将那公子琰给盼到了。公子琰见到泽芝,收了香囊,也没多问。
对于公子琰来说,可能仅仅是收了一只香囊。可是对于长思,却是那人收下了自己的一番心思。虽然等不到任何往来,但收了总比没收好。长思心思细腻,开始左思右想,这公子琰收了香囊,到底是何用意。他又是否知晓,东西是谁人相赠。倘若不知,为何不问,倘若知晓,为何这般,不答应,不拒绝。
如果这个问题抛给安宁,那便简单多了。
因为安宁不会多想,就算多想,睡一觉也就忘了。一个公子琰,只是九州百十个公子中的一个,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想他作甚。香囊若是错给了,便要回来;心思若是错付了,就收回来,有什么了不起。三壶酒下肚,再多的烦恼,都是醉里乾坤,往日如流水,穿肠而过,一泡尿后,便是一丝不剩。
所以,安宁到底喜欢什么,那二百个细作还真是头疼。司幽门进不去,只有等她出来。可是这小丫头,听说在里面铁了心地修习灵法,反正是足不出户。
其实,以安宁的才智天赋,若是一门心思修行,只怕精进更快。只是,她还有所顾虑。
自那日与玉采从乱坟岗回来之后,安宁一直难以安宁。无名之墓,故人之女,认错人了?师父这,明摆着就是变着花样地搪塞她。玉采明明告诉了她,知生老儿非她生父,却又无论如何也不肯说墓中那人是谁,更是绝口不提自己身世,其中定有隐情。他越是不说,安宁就越想知道。
安宁一心想替有莘氏一族报仇,也一心想知晓自己生父何人。从此之后,缠绕在安宁脑中的,除了复仇大业,便还有了身世之谜。如果安宁猜的没错,自己的亲生父亲,就被潦草地葬在了周饶城外的乱坟岗,未得善终。他生前定是位大人物,日月经天,江河行地,却是又经历了什么,死后连个名字也未敢留存世间。
心事二三两,明月盏中落,爱恨嗔痴,和酒服下,却是再也止不住,一场青天白日梦。
安宁借着酒劲,赌气般,将玉采那日解下的外袍,从窗口扔了出去。
门前侍女经过,见宗主衣衫从房内抛出,各个心思活络,浮想联翩,大抵意思是:厉害了,里面的主子。第二日,闲言碎语,便如空气中的尘埃,散满了司幽门每一个角落。
次日清晨,安宁走出房门,只觉得周遭都有些诡异。门人见了她,往日一般只会简单地打个招呼,但是打今天早上起,全变了味。
安宁刚打开门,只见三五个仆从齐刷刷排列整齐,卑躬屈膝地唤了声“安宁姑娘”,端脸盆的端脸盆,端痰盂的端痰盂,还有捧衣服的,捧面巾的,********全套,照顾周到。不仅周到,还周全,因为什么东西,都是两份。
安宁应了声,吩咐道:“都下去吧”,便径自朝东边走了。安宁走后,仆从往房内探头,却迟迟不见另一人出来,只得继续傻站在门口。
另一边,无论安宁走到哪里,仆人都会在她脚前二尺左右洒扫,生怕她周身沾上尘土。
这些个司幽门的人,生生搅得安宁摸不着头脑。不过安宁倒也大条,不管不顾,听之任之。想自己以前在牛贺时,那规格那待遇,只比现在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嘛,习以为常。
倘若安宁知道,眼前这一切,皆因她草率扔掉玉采外袍而起,昨日夜里,她断然不会喝那几壶酒。无论是睡了玉采,还是被玉采睡了,这罪责,她可都担不起。
不过还好,安宁对这些反常行为背后的因缘曲折,并不知晓。
她找长略有事,不是喝酒,是真的有事,有求。
只不过,平日里称兄道弟的长略,此刻见了安宁,却像是见了鬼一样,念着静心咒,从她身旁轻轻飘了过去。那静心咒念是什么?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老板女人,避之避之。”
“长老二你给我站住。”
“夫人,我还有事,先走一步。”长略留下一语,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