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姑娘还一个劲儿地在桌上笑盈盈地恭维他们,说他们个个都是一腔热血少年英雄,卧龙凤雏,金鳞不是池中物,日后必大有作为,有情有义的儿郎。
把五人捧得兴致高昂,恨不得化身成龙向她证明一番他们的不同凡响,何家姑娘还亲切地与他们唠家常,温和地打听着武馆和江湖上的事,聊着聊着还让他们以后多多照应着程简泊,几人自然一口答应下来。
没想到!酒还没喝完,出事了!何家出事了!出人命了,看见死人,这五个少年也慌啊,见死人谁不怂啊。
换成别家,他们早就找借口告辞了。
但何雪樱早早就给他们下了套儿,左一句少年英雄,右一句武者仗义,称赞武人比文人有风骨,锄强扶弱,劫富济贫,通通夸了一遍,将他们捧得高高的。
这个时候,他们怎么能走?走了不就……不仗义了吗?所以肯定不能走啊!也不能怂!毕竟夸下了海口,装也得装出好哥们,好兄弟的样子,就像结义兄弟一般得仗义!
于是五人硬着头皮跟程简泊一同上前询问虎头帮何大勇的事儿。
虎头帮的小喽啰一见这么多人,有一个扯着脖子问了句:“你们谁啊?哪的?在这儿干什么呢?”
“我们武馆的!我们几个是好哥们,替哥们问一下何家大郎怎么死的,怎么了?”
其中一个长得最壮最憨,年纪也最大,十七岁的方大壮仰着头开口了,他比小喽啰长得高半头,刚才桌子上就数他最能吃,他也是最先开口的。
见这么多人,还都是武馆的人,小喽啰觉得不好惹,也就没那么硬气了,欺软怕硬的四人被围住被迫和气起来,其中一人简单地说了下何大勇死因,惨啊!
两个敌对帮派的船好巧不巧在码头碰上了,下了船就打起来,死了不少人,他们只是送尸的,其它的跟他们没有关系。
何文扑在那儿嚎哭,何小姜虽小也知道是大哥,站在旁边抽泣,程简泊深幽幽的目光打量了四人一眼,然后蹲下身掀开了破席子看了眼何大勇的尸体,人都被砍成了血葫芦,没法看了。
其它几个武馆少年见着,有一个险些没吐了,这时已经没人关注何雪樱。
何雪樱一边假哭,呜咽着,装作自己伤心过度站不稳地倒坐在了石墩上,一边用白帕子捂了半张脸,一边露出点眼睛观察着那边情况。见几人稳住了虎头帮的人,心里不由地轻松了口气。
不枉她前后铺垫设计了两天,看样子,何大勇死了虎头帮这四个小喽啰对何家的威胁这一关,算是过了。
这四个服软的小喽啰应该不会来找麻烦了,毕竟柿子都挑软的捏,现在何家这么多人,一看就是硬柿子……
过了这关,接下来应该能平静两个月,但两个月后就不知道了,书里没详细写,只写了段几年后进了魔宗的程简泊重返江县时的情况,总之整个江县两个月后都不再安全,到处是帮派火拼后的死人,所以她还是安逸不了,还得想办法。
何雪樱捂着脸在那抽泣,何文在嚎,她没过去,看着程简泊冷静地从荷包里取了十几个铜板出来,给了他们虎头帮四个跑腿的人,让他们买酒喝,打发他们离开了何家。
直到四个喽啰走了,没像书里写的那样眼神猥琐,上下打量调戏何雪樱,何雪樱这才将帕子从脸上拿下来,顺便沾了点水渍点在脸上,泪花花。
这才起身细扭腰肢地往何大勇那边走。
她将手帕也沾了水,走过去更是哭得梨花带雨,到了程简泊身边,她对着五个武馆的少年人低泣道:“……本来是想让泊郎请好兄弟来家里吃顿饭,热闹热闹,没想到竟然……竟然出了这样的事,刚才幸亏几位仗义出头,雪樱感激不尽……可怜我何家如今人丁单薄,大哥也这么去了……”何雪樱捏着帕子低头点着下巴没有的泪珠。
她两弯蹙烟眉,一双含泣目,眉间生愁,泪光点点地垂着眼睑,一双形状完美的丹凤眼,微低头时带着上翘的弧度轻颤着,谁见了不说一句弱柳扶风,可怜至极。
她伤心道:“如今家里只剩我和简泊两人,和两个小的,真不知如何是好……各位,雪樱就,就不留你们了,待晚上我让泊郎割些肉给你们送去,全当今日帮忙的答谢……”
原本五个武馆少年想告辞来着,何家眼瞧着出人命了,他们再留在这里不太好,但一听何雪樱这么说,面面相视,那能走吗?
何家没人了!正缺人帮忙呢!他们能走吗?
何况人家晚上还要给他们送礼,送肉!这年头送肉是非常好的谢礼了,那他们就更不能走了啊,得将这帮忙落实到底啊!
再说了,中午还在人家吃喝一顿,于情于理都得帮忙……
这人情事故,何雪樱拿捏三分,听得懂的,留下帮忙,听不懂的,走了也罢。
好在这几个小子一咬牙都留下来了,大家都是江县人,有认识棺材铺老板的,帮忙去订棺材,能跑腿的,去衣铺买寿衣,有把子力气的,帮着程简泊一起给何大勇擦洗换衣,血水盆子都不知道倒了多少盆。
几人还在院子里用竹竿现搭了个停尸的灵房。
这些事情琐碎,得不少人帮忙跑腿才行,要没有这几个人,光靠何雪樱,何文,程简泊三人,得跑断腿。
大家忙活了一通天黑前总算搞定了,棺材没有买最好的,也没有买最差的薄棺,买了口看得过去的,就这样也花了十两银子,薄棺也要五两。何雪樱手里的三十两银子,一下子去了一半。
之后还得整治酒席,七七八八这么一花就差不多了,何雪樱暗暗咬牙,别说现代,古代死个人也死不起呢!
还好她有别的进项,否则,真肉痛!
晚上还得停灵,守灵,真是麻烦!
前半场让何文守,何文作为何家现在唯一的男丁,他不守谁守?何小姜跟着他三哥一起烧纸,烧着烧着她就困了,人小觉多,何雪樱只得将她抱进屋里,让她睡。
前半夜她让程简泊睡觉,后半夜程简泊起来跟着何文一直守着棺材。
何雪樱装作忙里忙外的样子,困了就去眯一会儿,她才不管,总不能为了何大勇不睡觉吧?何文倒是第一次这么硬气,硬是守了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