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默了会儿,察觉到婢子闪烁的目光,“你给姑娘描的妆?”
婢子心惧之下俯身应是,阿宓犹不知有什么不对,就听秦书道:“带洛姑娘把妆洗了。”
周大直男审美,半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闻言就嘀咕,“挺好看的,怎么就要洗了。”
他还嫌弃阿宓本来的模样太稚嫩了,这上了妆的模样在他眼里才有女人味呢。
但是秦书发话,阿宓两人自然都没异议。不过阿宓心中有些可惜,倒不是多喜欢这妆容,只是她从未点过妆,这是第一次,未免想留得久些。
经过这一遭,婢子再不敢动什么小心思,变成了个哑巴,阿宓不招呼,绝不多做什么。
秦书等着阿宓用了早膳,告诉了她一道好消息,“洛姑娘的姨母安顿了两日,腰伤已经好了大半。他们走另一条路,会比我们提前些日子到京城。”
阿宓立刻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我们还要多久?】
“这就不知了。”秦书笑了笑,安抚道,“不会太久,洛姑娘放心,总会重聚的。”
阿宓目光肉眼可见得暗淡了点,【谢谢大人。】
“不用唤我大人,我姓秦名书,洛姑娘直呼便行。”秦书看起来得闲,倒是有心思陪阿宓多说两句,可惜沈慎很快就派人来唤他了。
秦书是阿宓在这些人中最为熟悉也算得上最亲近的一个,留下的周大虽还参与过帮她编发,但总没有秦书显得那么平易近人。他也不会像秦书那样哄小姑娘开心与她说话,糙老爷们与小姑娘大眼瞪小眼了会儿,他就耐不住练刀去了。
阿宓也不知闲着要做什么了,不知不觉就跟着婢子到了郝府的园子里逛。
郝府地大,连竹林桃林都有几座,园子更是不胜其数,除去每个院落配的,还有各院可共同欣赏的。
婢子轻声道:“姑娘稍等,奴婢去取些瓜果点心来。”
阿宓出不了声,制止就也晚了一步,只能看着婢子离开,好在园子里还有流水,单她一人也不至于显得太安静。
阿宓其实不是很愿意赏花,尤其是这种栽养在院子里的花儿。早在别庄时她就不知看过凡几,公子为免她烦闷,搜罗了许多珍稀品种,有些还会让阿宓自己浇养,起初有趣,时日久了就没意思。
说起来阿宓也算不上个惜花人,更不明白那些所谓珍品与寻常品种的价值区别何在,正如她此刻直接摘了最大最艳的一朵牡丹,掰扯下花瓣往流水里扔着玩儿。
流水从府外引进,贯通整个郝府,花瓣落在其上随波而下确实挺好看,很快一整株赵粉就被阿宓霍霍了大半。
低笑声从背后响起,男子的声音道:“这可是我母亲最喜爱的赵粉,就这样被姑娘丢了,她若看到定要心痛死了。”
随着话语落下,声音也越靠越近,最后阿宓甚至感到有呼吸打在了后脖间,惊得她瞬间炸毛,一步就转到了旁边。
来人是个陌生男子,穿着宝蓝色锦袍,面容白净身形微胖,一双狭长的眼直直地盯着阿宓,越是看清阿宓的脸,佯装风流而打扇的右手就越发慢了。
流光水色下,滚雪细纱都好似泛起了微光,站在国色牡丹旁的阿宓朱唇皓齿,不仅没有被压下颜色,反而愈显娉婷。
男子暗中啧舌,走近了一步轻声道:“姑娘……是那位大人的人吧?”
阿宓不明所以,奇怪地望着他,男子继续开口,“待在那位大人身边,最多也不过是个宠妾,在下真是为姑娘不值。”
“如此貌美,岂不可惜?”
他越走越近,脚步缓慢而虚浮,看得出气元亏损得厉害,身体恐怕和阿宓这么个小姑娘比也好不了多少。
这人正是郝金银的独子郝望,他没能学到其父的半点心机狡智,反而被宠得小小年纪就荒唐不羁,时常为美色冲昏头脑,不然也不会明知阿宓是沈慎带来的人也敢让婢子把人引到这儿来。
阿宓听不懂他的话,但讨厌他的眼神,几乎瞬间让她想到在客栈的那两人蛇一样的目光。当初被追赶的焦迫与此刻厌恶重叠,阿宓竟没有转身就跑,站在原地不动的模样让郝望心喜。
美人约莫是心动了,郝望如此想着,走近便要伸手揽去,不妨阿宓轻身一转,像只灵巧的猫儿闪躲过去。
这本就在流水岸边,地势不平,郝望步伐不稳身子已在摇晃,身后又有股不轻不重的力道朝他推来。
噗通——郝望落水。
水其实不深,可郝望猝不及防下心慌不已,没想到站起而是在那扑腾求救,一时间就咕隆隆喝了好些水。
阿宓略歪着脑袋蹲在水边看,觉得这种人十分讨厌,想了想,就把手上残余的花一股脑儿全砸了过去。
“你!——”郝望气急,没说出一句话又是咕噜噜被水堵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