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顾银韵白日里乘马车出了京城,至静安寺下得车来,还同车夫寒暄了两句。
车夫道:“静安寺许愿最灵,您家老爷定能早日好起来。”
顾银韵笑笑,回曰:“是啊,我家老爷病了多日,虽渐好转了,但不来上上香拜拜佛,心里总是不踏实。”
她合掌作阿弥陀佛状:“菩萨保佑,老爷平平安安。”
车夫看着顾银韵虔诚拜佛,满脸羡艳。
他有心想与顾银韵这样的出众女子多交谈一会儿,但没多久来了人要搭车,生活所迫,只得告别离开。
顾银韵作势往山门外的阶梯登了几步,见马车逐渐没了踪迹,便立即调转回头。
谁要去求神拜佛?
首先她不信这个,其次就算她要拜佛,也不想打着为季寰治脑子的名义去。
一别两宽,前途坦然。
她就此与京中的过往划清界限,季寰是谁?不认识。
静安寺香火旺盛,人流如织。这就催生了山麓处生火摆摊,供人歇脚吃喝的行当。
顾银韵找了家看着还算干净的摊子坐了,要一碗羊汤三鲜面,勉强对付过去正午的一顿餐食。
吃完面,琢磨着还要搭车往远处的城镇去。
外面不比京畿各处,民风有异,治安也要差些。她一女子独行,到底是危险的。
最好,是能混进某队人群之中。
若不行,再考虑乔装打扮,扮作男子出行。
她不懂易容之术,硬要扮成男子,难免有错漏怪异的地方,万一弄巧成拙惹人注意,那就得不偿失了。
故而此计只能是下策。
左右季寰一时半会发现不了她逃跑,顾银韵决定碰碰运气,选择一处僻静的石阶坐了,不动声色观察往来礼佛的行人。
通往静安寺有两条路,上次她来,是通过蜿蜒的山道直接进了寺中,那条山道是贵客才能走的。
至于一般人家,都要在山门的台阶下停住马车,老实地去爬那百阶山梯,自寺庙大门进入。
顾银韵只看从京城相反方向来的车马。
她运气不错,等了一刻钟,便等到一辆宽敞大气的马车停在山麓,一大群丫鬟打扮的人簇拥着车中衣着富态的老太太往山上去。
两刻钟后,老太太又被簇拥着蹒跚而下,看着是拜完佛,要乘车归家去了。
老太太面容慈祥,表情平和,从马车和丫鬟随从的规格来看,至少也是个富庶人家。最重要的是,她们不是从京城来的。
顾银韵知道,这就是她要找的人了。
而且,简直是天要助她,那祥和的老太太行至她身侧时,忽然崴脚趔趄了一下,周身围着的那群丫鬟手忙脚乱,竟没能拉住。
顾银韵一直关注着那边的动向,意外发生时,她片刻也没耽搁地飞身跃过去,眼疾手快地将老太太扶稳。
老太太受惊,半晌后才反应过来,感激地看向顾银韵:“哎呦,多谢这位姑娘出手相助。”
她后怕地拍了拍心口:“要不是姑娘在,我这把老骨头可就要摔碎喽。”
“举手之劳,老夫人不必客气。”顾银韵谦逊地笑笑。
言语间,她对这位老太太已有初步的判断。
险些摔下石阶,换做别人,这会儿早该对陪同的丫鬟斥责不已了,但老太太却只是玩笑地揭过了这件事,宽厚极了。
岁月的智慧积淀在她身上,平和而有力量。让人只是站在她身边,就会不由自主地心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