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檐下,顾银韵亦步亦趋,跟着季寰前行。
因为遇到的人是季寰,她半点也不记仇,刚才还害怕得跟什么似的,现在却雀跃地笑着,连带着看那柄柴刀,都觉得可爱起来。
这座宅苑不大,比较起来,大概只有两个行云殿的大小。
一路上,顾银韵没看见其他人的身影。
再看季寰那副自力更生的打扮,就更加确信宅苑里只住着他一个人……
她来了以后,就是两个。
故而,尽管比不上太子府宽绰,但这里也没有太子府那么多的仆从侍卫,容纳他们寥寥两人,再小也觉得广阔了。
没多久,连廊走到了尽头。
季寰带她踏进一间寝殿,进屋时不忘地提醒她注意脚下的门槛,不要被绊倒。
直到这时,顾银韵高悬着的心才彻底放松下来。
失忆的季寰看上去凶凶的,却也笨笨的。
比起身为太子的他,身上多了几分温煦的人情味。
这一路的逃亡、艰苦、惊心动魄……都在看见陈设简单却不失温馨的房间后,化作烟云消散。
看着寝殿内的桌椅屏风,还有屏风后那张有着棉褥甜香的床榻,顾银韵心底涌起阵阵暖流。
这是她回翊府时都不曾有过的感动——
这一刻,她切切实实地感到,自己到家了。
甚至于,季寰早就预料到她会前来一般,将这间屋子收拾得整洁妥当、不染纤尘。
所以,顾银韵也不会嫌弃它的空荡简陋,反而觉得它比翊府那间布置精美的卧房,要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谢谢。”站在床榻前,顾银韵握住季寰的手,眼含热泪,“谢谢你特意为我准备房间,你真是个好人。”
季寰没有说话,眉毛却微妙地向上轻挑。
他以为,这个女人可能误会了什么。
但是,看着顾银韵感激的泪珠、亮闪闪的眼睛,还有她粉润的唇瓣、欢悦的笑意……
季寰愣了愣,没能在第一时间出言解释。
就是这刹那间的错愕,给了顾银韵趁虚而入的机会——
她胡乱扯下外衣,丢在一旁。
然后一个轻巧的弹跳落入榻中,相当自然地裹住被子一卷,歪着脑袋睡着了。
等到季寰反应过来,掀开床帘——
顾银韵呼吸匀缓,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不久后像是嫌热,把胳膊腿儿挣到了被子外面,舒展地躺成一个“大”字。
这不能怪她睡得太快,而是接连不断的逃亡,早已让她的身体疲累到了极点。
若非靠意志力强撑着,在那山石嶙峋的半路上,她就该精力耗竭地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