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让顾银韵感到难过的事——
旁观着顾钰的痛苦,却什么都没有做。
无情的屠戮过后,翊府变成一片冷寂的废墟,与此同时,顾钰的内心也被摧毁成一片废墟,永远失去了颜色。
那时的顾钰还很小。
与他同龄的世家公子,还停留在闯了祸需要父母擦屁股的境地,而他,已经必须要挑起翊府的重担。
若非灾难发生时,“翊府”庇护了姜也和一小批旧仆,那重担,足以压垮顾钰稚嫩的肩膀。
虽然姜也尽心尽力地辅佐着他。
他也逐渐培养起自己的势力,有晟夏这些人,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但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睁开双眼、头顶便是父母“被悬梁身死”的地方时,他也会变得脆弱,也会想要向最亲密的人寻求安慰。
而他剩下的亲人,只有顾银韵一个了。
他常常摸到顾银韵的房间里,挥退仆婢,拉着顾银韵的手与她说话。
起初,他会说:“没事的,银韵。父亲母亲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变作了星星。”
他的话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因为顾银韵只会静静地坐在那里,静静地注视着他,对父母的死、对他内心的恐慌都漠不关心。
后来,他会说:“银韵,我已在朝堂站稳脚跟,翊府还是从前的翊府,再不会有人看轻我们。”
顾银韵坐着,无悲无喜。
再后来,他会说:“银韵,我觉得父母的死并非意外,对于皇帝,我早有怀疑。”
顾银韵依然坐着,安安静静。
到最后,他不再奢望她的回应,而是学会了自言自语。
“银韵,你瘦了,记得要好好吃饭。我在书房找到一处暗格,里面留有父母写下的秘密。皇帝很可能是个怪物,今后的应对,我要更加小心。”
他的脸从稚嫩变得成熟,他的话由幼稚转为现实,他褪去了惶恐不安,逐渐在京城的权力场中游刃有余。
他忙碌起来,越来越少地出现在顾银韵眼前。
直到她出嫁的前夜,他最后一次来到她房中,满脸歉意:“抱歉,银韵。有些事情,哥哥不得不做。”
“季寰人不错,又有足够的权柄。计划实施后,无论他对翊府态度如何,应该都不会为难你。”
“哥哥希望你好,银韵。”
顾钰揉了揉她的脑袋,视线触及她漠然无光的眼睛,又不由叹了口气。
“哥哥多希望你能回应我一次,哪怕一次也好。”他眸中有悲伤涌动,俯身轻轻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