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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鱼翻了个白眼:“。。。”
沈燕乐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依照你和他的关系,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咱们府门呢,再说咱们家和晏家关系也不太好,我没想到他居然亲自过来了!”
沈嘉鱼现在非常怀疑晏归澜是想把她接回府里慢慢收拾,但在弟弟面前却不好露怯,死鸭子嘴硬:“一点误会而已,他哪里会记恨那么久!”
她顺道给自己吹了个牛:“多亏我方才表现得体,晏大都督不但不记恨,还把咱们迎为座上宾呢。”
沈燕乐斜晲她一眼,显然对此表示怀疑,沈嘉鱼给他看的脸上挂不住,催着他收拾东西准备去国公府住几日。
两人自打回来还没见过父亲一眼,这回去国公府小住,不见父亲一眼说不过去,再者关于阿娘的事儿姐弟俩还有话想说,便命人前去通禀告,过了会儿,来回话的管事道:“大郎,三娘子,家主正在院里陪晏大都督说话,命你们收拾好东西即刻过去。”
沈嘉鱼心里这才复杂起来,哀伤之余又格外愤懑,抿了抿唇,抬头问沈燕乐:“你说阿爷他对阿娘…”
沈燕乐神色同样沉重下来,黯然道:“阿爷必然是信了娘不贞的事,不然也不会让娘搬出正院了。”
沈嘉鱼暗暗攥了攥拳头。
姐弟俩无言许久,这才开始继续收拾行礼,她的东西一向太多,干脆什么也不带,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裳和母亲留下的收拾就出发了,只是经过方才那事,神色难免沉闷。
晏归澜一直在院中等着,他手里捧着一盏热浆,并不曾饮用,沈太仆正在他身边说着话,沈太仆名唤沈至修,他身穿石青色棉袍,衬的身材高大,面目英挺深邃,胡人血统十分明显。沈至修虽比晏归澜大了近二十岁,但官位却远低于他,面上多了几分谨慎,不着痕迹地探着晏归澜的口风。
他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晏归澜,见这样‘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的风采,心下也是暗暗折服。
他见晏归澜兴致缺缺,只得转了话头:“…大郎和三娘顽劣,劳大都督多费心了。”
晏归澜终于有了点谈话的兴致:“太仆的一双儿女都天质自然,很是可爱。”
沈至修扯了扯嘴角,随口附和了一声。
他原来有多喜爱郑氏,如今就有多厌烦,连带着对这一双曾经最疼爱的儿女都有些不喜。
沈秋容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立在沈至修身后,含笑向晏归澜搭讪。
这时姐弟俩走进来,沈至修头回对儿女没了好脸儿,严厉道:“你们姨母最近思虑成疾,特召你们前去陪伴解闷,在国公府你们要谨言慎行,不得跳脱胡为,否则仔细你们的皮!”
沈秋容脸上遮不住的幸灾乐祸,却堆出满面委屈来,欠身转向沈至修说了几句。
他听完果然转向沈嘉鱼,疾言厉色:“孽障,你今早上又欺辱你堂姐了?果然是我平日对你纵容太过!”
沈秋容再接再厉地拱火,恨不得让沈嘉鱼把人一次丢到底,细声道:“伯父,其实也没什么的,不过就是给堂妹打闹了几下,我打小便习惯了。”
原来沈嘉鱼就算做了什么错事,沈至修也不会当着旁人训斥,这回他想到郑氏给他的耻辱,还有这些日子在官场上收到的嘲笑,一气之下便冲口而出。父女俩两三个月不见,没想到再次见面竟是这般剑拔弩张。
沈嘉鱼正恨他抛弃母亲不顾,闻言一抬下巴,重重哼道:“是堂姐先造谣生事,说父亲要另娶公主,母亲尸骨未寒,父亲你和母亲又伉俪情深,再说你也不是趋炎附势之辈,怎会在此时另娶!我是瞧不惯堂姐胡言乱语!”
沈至修岂能听不出她在拐弯抹角骂自己,一时怒火高炽,也顾不得晏归澜这个外人在旁了:“好好好,你长能耐了,真当我奈何不得你了!”
他厉喝一声:“来人啊,请家法!”
沈嘉鱼倒也光棍,不用人按,自己先坦坦荡荡地趴在了地上。
沈至修本来只想吓唬吓唬,没想真打,见她这样就更气不过,一把夺过藤条抽了几下。
晏归澜还真没见过当着外人的面父亲便要处置孩子的,沈家在礼数上到底不成。
他本来不想参合沈家家事,却没想沈至修会真的下手,他冷不丁却瞥见她精致唇角紧紧抿着,鼻翼翕动,玉雪一般的面颊因为愤懑恼怒染上了薄薄红晕,这么一个没吃过苦头娇人儿背上已经挨了两下,却硬撑着不肯服软,模样颇惹人怜。
晏归澜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对这吊儿郎当的货动恻隐之心,他一眼瞧过就收回目光,伸手拦住沈至修,语调冷清:“太仆,天色已经晚了,夫人还等着见他们。”
沈至修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沈燕乐趁机把阿姐扶了起来,他只得就着这个台阶下了:“这次暂且饶过你,若有下回,绝不轻饶!”
沈嘉鱼唇角抿的更紧了,冬□□服厚实,她倒不是很疼,只是忍不住抬起眼一看,一时觉得眼前这个满面怒气的男人有些陌生。
沈燕乐忙替阿姐认了错,硬是把她拉了出来,姐弟连心,他见父亲不问青红皂白就这样打姐姐,心里同样难过,忍不住拍了拍她的手背:“阿姐,你以后不要这样,阿爹和家里…已经不一样了。”
沈嘉鱼往母亲的灵堂望了眼,神色沉郁地点了点头。
迟重的日影将两人的影子缩短,像两只迷茫的幼鸟。
姐弟俩心事重重地出了门,见门口有几辆马车等着,料想应该是接他们的,沈燕乐下意识地想上第一辆马车,沈嘉鱼却认了出来,一把把他扯住:“换一辆,这辆坐不得。”
沈燕乐一脸茫然,沈嘉鱼撇了撇嘴:“这是晏大都督的车架,他从不跟人同乘一车,也不让人上他的车架。”
她说着说着难免嘀咕了句:“毛病忒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