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羿安扯了扯嘴角,发出了一声不可闻的轻笑,他很想畅怀大笑,可肩膀的伤口不允许!
他故意干咳了一声,听到响动,林婠婠蹭了起身,疾步往马车这边冲了过去。
苏灵音拦在她前面撩开了车帘,先上了马车。
她扑到傅羿安的身旁,握住他的大手,眼泪簌簌往下掉,强忍着没发出声,“羿安!你怎么样了?”说罢,就掏出锦帕,帮他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马车本就狭小,躺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傅羿安,根本没有其他多余的容身之处。
林婠婠眼圈微红,手指攥着车帘,紧绷着背脊,蹲在车辕上静静地看着他。
傅羿安眉头微蹙,目光越过苏灵音落在她身后的林婠婠身上,“过来!”
程丰见两人都没有动,出声提醒道,“苏姑娘,你先让一让,林姑娘还得帮世子看看伤口呢。”
苏灵音眸光一沉,不甘心地挪开,下了马车。
林婠婠上了马车,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傅羿安抬手就想摸她的脸,她连忙握住他的手,“别动,小心肩膀的伤口会裂开。”
“怎么,害怕我死了?”傅羿安笑得风轻云淡。
林婠婠嘴硬,“你放心,你若死了,我正好嫁人!”
傅羿安脸色骤然一变,眼底一片晦暗,“小没良心,你真想气死我?刚刚是谁说我在床上厉害来着?还想三天三夜不下床?”
林婠婠脸上唰地一下,染得通红,她是故意激怒苏灵音的,她实在太讨厌了。
居然被他给偷听了去,真是尴尬得无地自容,说得好像她很怀念他似的!
论嘴毒她哪里比得过他?
林婠婠见他精神稍好些,暗自松了一口气,那箭伤避开了要害,也没有中毒,傅羿安本就体魄强壮,基本没有生命危险。
见她垂眸不语,傅羿安抓着她手,缓了缓,吁出一口浊气,“乖!答应我,别再见谢长宴了,他心狠着呢!”
提及这个话题,林婠婠就觉得不痛快,反驳道,“他哪里狠了?”
傅羿安眸光一沉,沉默半晌,“有的人,看着像人,其实跟鬼一样,居心叵测地藏在你身边,当你真的看清他时,说不定就是你丧命之时!”
林婠婠没来由地想起了苏灵音,她总觉得她就像条毒蛇,藏在暗处伺机而动。
林婠婠见他唇舌有些干,便起身,“我去给你弄点热水。”
她下了马车,程丰上前一步,开口道,“爷,抓了几个活口,有两个死士,咬舌自尽了,唯一一个招了,是上京陆家派来的。”
傅羿安若有所思,“陆家为了那几座坟如此煞费苦心?倒是能耐!不过今日明明是两拨人马!”
程丰怔怔地望着他,觉得不可思议,“他们不想让我们把证据带回上京?可朝廷官员一个都没有死,这刺杀水平也太稀松平常了,不是画蛇添足吗?”
傅羿安低低笑了一声,“有进步!直击要害,这与此番民变,也有异曲同工之处。连钦差御史都敢刺杀,是嫌事不够大,对吗?一旦我们回到上京,朝堂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
“陆家胆大包天!太猖狂了!”
傅羿安摇了摇头,“陆家?也被别人算计了,去把《春秋》好好读一遍,你想知道答案,就读《景公问政于管氏》那篇!”
程丰摸了摸后脑勺,他又不是翰林院的大学士,读了也不能考个状元回来,直接告诉他答案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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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南王府内院。
灯火摇曳,靖南王手里握着《春秋》,自言自语道,“杀一人而利天下,可乎?”
方姨娘换了一套几乎透明的纱裙,撩开帘子出来,顺口答道,“不可。杀,刑也,今民生死行止皆从正法,上枉而杀之,失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