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甫看出李邺的担心,微微笑道:“人生老病死很正常,我都七十岁了,大唐能活到七十岁的人屈指可数,我现在考虑更多的是子孙,你能封郡王是我今年最高兴的两件事之一,另一件事就是我平安退仕,我要置酒庆祝,邺儿,你要陪祖父好好喝一杯。”
说着,李林甫从柜子里取出一壶酒和两个杯子,李邺汗颜,他还以为祖父要大宴宾客呢!李邺欣然道:“孙儿陪祖父喝两杯!”
李邺给祖父斟满一杯酒道:“孙儿第一杯酒祝祖父健康长寿,活到一百岁!”
李林甫哈哈一笑,“你有这个心就行了。”
李邺又给祖父斟满酒,李林甫端起酒盏叹息道:“大唐建国百年,宗族开支蔓叶,嫡系从八王宅增加到百孙院,而旁系数量更加庞大,你可能不知道,在永兴坊和安兴坊生活着大量李氏旁系皇族,他们其实和普遍人没有什么区别了,每月领取一点点例钱,过着紧巴巴的日子,泯于常人也!”
李邺点点头,这一点他理解很深,李林甫的子孙,绝大部分都和普通人没有区别啊!李洵一家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李林甫又道:“所以你千万别以为自己是皇族的缘故,才能得封郡王,但同样,你也不要以为谁都能封郡王,异姓王这几十年来,也只有哥舒翰和安禄山,连高仙芝和程千里也只能封国公,你却封了郡王,还是因为你出身皇族。”
李林甫见孙子沉吟不语,便笑道:“是不是觉得有点矛盾?”
李邺沉吟一下道:“是不是优秀的皇族,比其他人机会更多?”
李林甫笑着点点头,“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光凭云阳县的功劳你应该无法升爵,必然另有原因,你是不是还瞒着我什么事情?”
李邺暗呼一声厉害,祖父竟然看出里面另有乾坤,姜果然是老的辣。
“回禀祖父,我得到了袁弥勒收敛的十五万贯财富,我把它献给天子了。”
李林甫淡淡笑道:“这就对了,什么立大功保社稷,说得再光面堂皇,其实都是虚的,根子还是钱,你们从河中运来大量财富,这次你又给了他十五万贯钱,他无论如何都得给你一个交代。”
“祖父,还有一件事要紧之事!”
“你说!”
李邺决定还是要把张均之事告诉祖父,如果祖父被瞒着,搞不好他们家族就会彻底栽在这件事上。
李邺缓缓道:“今天李琳告诉我,在背后推波助澜,败坏我名声之人是张家,而且今天张均在大朝上对父亲发动了攻击,虽然没有成功,但用心极其险恶。”
李林甫也吃了一惊,自己还捏住张均的谶书把柄,他怎么敢翻脸了?
李林甫猛地想起一事,难道是。
他立刻起身,命令院子里的小侍女道:“立刻去把长公子找来!”
李林甫脸色凝重对李邺道:“我可能又做了一件蠢事!”
李邺瞬间明白了,那本谶书在李岫手上,他便淡淡道:“谈不上蠢事,孙儿理解!”
“你心里明白就行了,你去吧!我自己做的蠢事,我自己来独自面对。”
什么事情祖孙二人都不用说破,两人都心知肚明,李邺却摇摇头,“有时候早发生总比晚发生了,我觉得这未必是坏事。”
“你就不要安慰我了,我真的老迈昏庸啊!”李林甫长长叹了口气。
这时,长子李岫在门口道:“父亲,您找孩儿吗?”
“你进来!”
李岫走进房间,看见李邺也在,他心中着实不舒服,但李邺今天封郡王,他心中再嫉恨也只得忍住。
“孩儿给父亲请安!”
李林甫冷冷道:“上次我让你保存的那本书,你拿给我!”
“父亲要什么书?”
“那本张均的谶书!”
李岫的脸色顿时不自然起来,他半晌道:“这几个月孩儿和张相国关系极好,他引我为心腹,不止一次承诺让我官复原职,而且他还要和孩儿联姻,把他的小女儿许配给渝儿为妻,我们已经交换了婚书,孩儿觉得能和张家联姻,对我们家族大有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