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打了个哈欠。
以前做盗匪时他是不敢睡得太死的,后来跟了闯王入了军队有时也得晚上急行军,要说睡个安稳觉好像这几年就没有什么机会。
良现在来了睡意,他在满穗身边很安心,或许,满穗是他唯一可以交付真心的人,在满穗身边他可以放下防备和警惕。
满穗看见良打着哈欠,三两下吃完手中的饼,舔了舔手指的饼屑,手伸入水中洗了洗。
末了,满穗双腿并拢,戳了戳良。
“怎么了?”
良看着满穗问道。
“良爷若是困倦了不如枕着我的肩膀休息吧”
她?
良笑了笑,满穗瘦的很,她的肩膀可受不住,要是真靠着她睡一晚,明早她肩膀说不定要抬不起来了。
“不用了,我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睡一会就好了”
良挪了挪身子,那棱角处有些硌人靠着并不是很舒服。
没办法,船舱里都是女子,他不适合进去睡,只能在外面将就一晚了。
满穗看了良一眼,既然良说了不需要她也不会强求。
靠着一旁的柱子望着远处波澜不惊的水面,带着淡淡的忧伤,沉默不语。
一刻钟后,满穗朝着良的方向挪了挪,修长的食指戳住良的脸。
良没有反应。
再戳。
还是没有反应。
良爷睡的这么沉?
满穗理了理裙角,跪坐好,把良的身子扳了过来,比满穗想象中要轻松许多,良的身子倒在她的腿上。
良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瞄了一眼满穗,然后又沉沉的睡了过去,他真的很困,早上起的早,本来在满穗身边就放松了下来,困意更重了。
良的头发有些硬硬的,摸上去扎手。
良的脸上多了一些岁月的沧桑,比起洛阳分别那时,他多了几分沉稳。
这是她第四次近距离的观察良爷了。
第一次是刺杀他失败的时候,那时他死死的按住她,她很害怕,那时他的眸子里充斥着冷意和杀意,是一头不折不扣的“狼”。
第二次是在去洛阳的马车上,她准备好了一切,下了药,藏了刀,可她没有下得了手,他那时的表情很悲伤很痛苦,他做了噩梦,他在梦里叫着她的名字——满穗。
第三次是在洛河岸边,他倒在河岸,任由冰凉的水冲刷着他的身体,她想过无数次两人相见的场景,可没有想到会是以这样的结局相遇,她不知道他怎么了,因为担心所以跑了过去,结果发现只是喝醉了她又气又恼,只能叫李伯帮忙把他抬上船。
第四次是现在。
似乎每次他都不同。
满穗轻轻的拂着他的脸。
“小姐喜欢良公子吗?”
身后传来惠的声音。
喜欢?她会喜欢上良吗?大概不能吧,她心里越不过那道坎,放过了他,她做梦时都会看到爹爹出现在梦里质问她为何不杀了他,为何要自已苟活。她知道那不是爹爹,而是一直困着她的梦魇,后来,那梦魇没了,她知道自已不能一直困在过去。
可他是唯一可以去理解她的人,理解她的痛苦,偏偏是他。
或许是有一丝情愫,她唯一能想出的就是把他绑在身边,她有私心,或许是那丝情愫作怪,又或许是想看着他赎罪,又或许觉得这是对他的一种充满痛苦的惩罚,就像她在洛阳那时说的,她不想让他以一种草率的方式死去,以一种轻松的方式死去。
可他是她的杀父仇人,就算把这件事埋在心底也时时隐隐作痛,可她下不去手。
爹爹会怪她吗?怪她独自苟活,怪她没有照顾好弟弟,怪她没有看好娘亲,怪她没有为他报仇,怪她没有在家好好等他,可是那个呵护她,那个爱她,那个疼她,那个思念她,那个满眼都是她的人,她等不到他了啊!等不到那声“穗儿”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