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妤颔首,也不废话,回身从梳妆柜中拿出她在庄子中捡到的箭头,递给谢珣,“我在以岭庄遭遇刺杀,这是杀手们留下的,张大说是军中所用,这批人不是普通的刺客,我身子病弱,甚少交际,平日里也只管理母亲在京中的产业,不曾得罪过什么人,所以想请小侯爷帮忙调查。”
谢珣并不去接凤妤的箭头,只是简单扫过一眼,“这种箭头的确是军中用箭,一年生产成千上万支,查源头如水中捞月,你不如想一想自己得罪了谁。”
“除了姜杨,还不曾得罪谁,可姜杨在京中无根基,那群杀手训练有素,不像是雇佣的。”
“是吗?”谢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只得罪了姜杨?”
谢珣的身体瘦削有劲,又薄又俏,再长了一张妖孽的脸,笑起来如要夺人心魂,凤妤差点看迷了眼,她也笑了,乖巧软绵,“还得罪了小侯爷,可您要杀我,也不至于大费周章吧。”
谢珣冷嗤,手指勾着箭头在转了一圈,稳稳落在掌心,他端详着箭头,若有所思,抬眸看向凤妤,“我为什么要帮你?”
“实不相瞒,昨夜命悬一线时,我害怕极了,那刀锋染着血刺向我的胸膛,我的手已拽在珊瑚手钏上,若我拽断了,小侯爷替我去死,我摇身一变成了小侯爷,仍会活得好好的。”
“你在威胁我?”谢珣的眼里掠过一抹寒光。
凤妤坐下,继续喝燕窝,唇角仍带着笑,“小侯爷,我在陈述事实,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船翻了,谁也活不成。我在命悬一线时,并不曾把小侯爷拉到深渊。这一次不会,下一次我很难保证。”
果然是威胁!
这朵黑心莲总能用最温柔的姿态,说出最恶意的话。
凤妤见他也不动怒,只是冷漠地看着她,无动于衷,凤妤放下勺子,一碗燕窝已见底,她心情还算不错,“小侯爷,你帮了我,我赠你两千石粮食,可好?”
谢珣大笑,“三姑娘打一巴掌给一颗糖,好手段。”
“那小侯爷接受这颗糖吗?”凤妤眼睛含笑地看着他,温顺得像一只兔子,人畜无害,谢珣知道她是一只狐狸。
她处于低处,自知筹码无几,所以步步为营。若是身份地位互换,她只会给你一巴掌,不会再给一颗糖了。
这就是一只黑心狐狸。
桑南王世子那件事后,谢珣派人详细调查凤妤这几年在京中行踪,一个闺阁少女,绝不会有那样的心性和直觉。一查才知道,苏月娇在京中的产业都是她在打理,三年前这些产业就是散沙,各自为营,欺上瞒下,账目不清。如今这些产业强强联合,管理有方,京中的掌柜,管事们对她无不心服口服。
她御下也极有手段,恩威并施,身边的人忠心耿耿,都舍得为她卖命。
这样的心计,手段,若给她无上权力,定会翻了天。
“办一件事,给两千石粮食,三姑娘,下次若再有吩咐,请优先考虑本侯。”谢珣能屈能伸,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本侯甚至还能为你舞剑助兴。”
凤妤,“……”
所以,只要给粮,你就能给我一个好脸色?
这么多年,谢珣第一次和颜悦色地说话,虽然他还不忘了嘲讽她。
凤妤无视他的嘲讽,甜甜笑说,“好的呀。”
两人谈完正事,谢珣一刻也不想留,拂袖而去,院内暖阳正拽着秋香,被秋香一阵暴打,见谢珣出来,暖阳松开她,秋香小跑进屋,飞影在屋顶放哨。
谢珣蹙眉问,“你什么时候和她身边的丫头这么熟?”
“主子,这不是知己知彼嘛,说不定哪天我得来凤府当差,看秋香姐姐的脸色吃饭。”
谢珣冷嗤,“闭上你的乌鸦嘴。”
回侯府途中,暖阳把秋香告诉他的事情转述给谢珣,飞影说,“主子,按照秋香所说,姑娘最近得罪过的人,也就只有姜杨,他真不会有胆子派人去杀她吧,恼羞成怒?毕竟前途无量的探花去了国子监当典籍,他迁怒姑娘,倒也有动机。”
“这人首鼠两端,胆小怕事,上门提亲是因有更大的利益在手,杀人这种事,他不敢做。”谢珣若有所思,“先把她最近做的事情都摸一遍,越详细越好。”【1】【6】【6】【小】【说】
“是!”
凤妤不给他两千石粮食,他也会调查此事,凤妤说得对,若是她命悬一线时扯断了手钏,真会拉他进地狱,这事凤妤做得出来,灵魂互换一事过于匪夷所思,他把相国寺里里外外都查一遍,当年给凤妤手钏的主持也查一遍,都没线索,如今还没有解决之法,只查到妙云师父,她去了云游,归期不定,他被迫要和凤妤纠缠不清。
究竟得罪了谁,要她性命?
若有人暗杀凤姝,他还能理解,凤妤名声尽毁,藏在凤姝的光环下,谁能注意到她?
“那丫头说以岭庄的村民们都以粮食抵地租?”
“是的,每户存了两三年的口粮也是少见。”暖阳说,“今年粮价那么高,他们也没有拿出来卖,如今被姑娘全没收了。”
凤妤答应他的两千石粮食,地租是不够的,她有存粮,真会做人,谢珣说,“飞影你查凤妤近日的行踪,暖阳明日和他们的人跑一趟以岭庄探一探。刚在以岭庄闹出动静就被刺杀,这事也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