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份怨恨,他始终记着。
滴水之恩,他也不会忘。李苑……孔澜骄心中默念了三遍这个名字,等有来日,再去见他。
第二日朝堂之上,李苑立于堂中,朝服内着丧服。
他没资格争论,只能听着诸位大臣口沫横飞,对齐王爷盖棺定论的谥号争论不休。
太子授意礼部拟一美谥,对齐王爷忌惮入骨的大臣们则执意以“厉”、“炀”、“隐”作谥,皇帝时不时捻须点头,得到赞同的大臣便更挺了几分胸脯。
李苑不卑不亢,目光则有意无意望着龙椅上一身龙袍的老皇帝。
原来只有这个位子上的人,才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能随意掌控任何人的生死荣耀,或是身后之名。
争论不休之际,太子出列道:“陛下,儿臣刚刚听闻,岭南大军回朝,对军功有异议,其中几位将军认为齐王世子虚报军功,其实并未出力。”太子将一叠折子递上,“副将联名指认,还请陛下决断。”
太子一言既出,满堂哗然,议论的风向陡然一变,矛头纷纷指向齐王世子。李沫眼观鼻鼻观心,打算沉默,等着堂兄自己应对,啸狼营是去支援岭南的,无论李苑有功无功,于李沫而言都没什么损失。
皇帝自太监手里接过,扫了几眼,有了些兴致,提起精神问李苑:“李苑,你作何解释?”
若李苑无话可说,那恶谥便可顺势定了。不愧是太子,进退合宜,深得朕心。
李苑唇角扬了扬:“可否请堂兄细说。”
太子便将副将联名指认的前因后果细细道来。
二位世子殿下遭遇沉沙族余孽围剿,所领兵将全军覆没,因此最后一役围剿蛮族乌月,李苑并未出力。
李沫适时落井下石道:“这个不错。”
李苑待诸位议论罢,躬身道:“臣与李沫所领军队确实全军覆没,臣无话可说。只是,清剿蛮族乌月,臣是出了力的,还出了主力。”
他娓娓道来:“众所周知,蛮族乌月防御工事极其完备,因此大军方决定兵分两路前后包抄的战术,为的就是能尽快攻破乌月围栏,而臣与李沫被困,大军却仍在短短几日内突破了乌月围栏,臣以为,此中有情可察,还请陛下明鉴。”
有大臣轻蔑道:“有何情可察?”
李苑道:“大军攻城所用连城戮日弩为破军之关键,钟离老将军,晚辈可说错了?”
钟离老将军道:“不错,此次装备的连城戮日弩力道凶猛,一箭足以洞穿两匹披甲战马,我朝士兵尚未装备此等精良的机括弩,这弩是齐王世子派人运来的。”
皇帝脸色不大自在,轻咳了两声,示意太子控制局面。
太子道:“弩箭统一放在武备库中,李苑,可有法子证明那连城戮日弩是出自你手下工匠之手?”
没想到,李苑不慌不忙从袖中拿出一张纸,展开来,其上画了一朵白牡丹:“天香牡丹是齐王府家纹,出自我手下工匠的弩箭皆有此纹,如若不信,可当众查验。”
皇帝不大高兴,瞥了一眼太子,太子只得道:“本宫已收缴所有连城戮日弩,挨个查验,并无牡丹家纹。”
皇帝略松了松肩头,轻舒口气。
李苑将手中牡丹工笔扔到堂中:“请太子开弩机,查验齿轮铸件!”
太子命人去查,半个时辰过去,那人托着一盘簧片上来,每一块上都磨制了精妙的牡丹花纹。
他解释说:“小的将连城戮日弩拆开,的确有二百架连城戮日弩中有牡丹簧片。”
朝堂众人都怔住了,谁也没想到齐王世子还能来这么一手,太子也极不自在,咳嗽了几声,无话可说。
李沫眯眼瞧着这两个堂兄,眼神怀疑。
李苑唇角微扬,谈苍云那个小子头脑灵光得很,在细节上非比寻常的敏锐,这牡丹簧片就是出自他之手,就算他不愿当鬼卫,李苑也得想方设法把这个人才留下,更何况是他主动要求。
钟离老将军恳切道:“齐王世子有勇有谋,本不需参战却舍命救末将于巴宰木战场,末将以为,岭南大捷齐王世子功不可没。”
南将军是李苑母家的亲眷,这时候自然领着一票权臣支持。
李苑阴冷道:“那联名书上诸位,诽谤主将,妄自居功,臣以为,非斩不足以正朝纲。”
如今这朝堂已到了齐王世子说一句便震一震的地步,皇帝骑虎难下,忙道退朝。
李苑拂袖离去。
在宫门玉阶边被李沫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