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正英从去年受伤后,就再也没有睡好过,每每闭上眼睛,都是韩老夫人看她时的目光。
冷漠的让她心寒。
她一直知道,也被教育着任何事以家族为重,她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哪怕是婚事她一开始考虑的也是以家族为先,首选沈湛,他难得在应天,若能成,就是江阴侯府的翻身之日。
她算计来算去,初衷从来没有变过。
可是……她失败了,就成为了那个被抛弃的人,祖母用死,狠狠给了她一耳光,给了她此生最大的耻辱。
让她永远成了罪人,永远欠江阴侯府的。
不过,这些都过去了,只要不出意外,她欠的就能还清了,以后无论生死她都是她自己,和江阴侯府没有半点关系。
她从梦中笑醒,打了哈欠看着秋红一笑,道:“这一觉睡的真沉,什么时辰了。”
“都午时了,您起来洗漱用膳吧。”秋红扶着她起来洗了脸,又重新梳了发髻,上妆时秋红笑声道:“小姐,我们都来了好几日了,圣上什么时候召您和世子爷进宫啊。”
“应该等过了三月三,也没两日了,不急。”韩正英理了理发髻,拿了支银烧蓝点翠簪子别上,左右看了看,道:“我现在可一点都不想进宫。”
秋红笑着应是,“奴婢去将午膳提来。”她说着开了房门,随即吓了一跳,就看到韩江毅正阴沉着脸,眼中露着杀意的站在门口,“世……世子爷,您……”
韩江毅没有说话,伸手将秋红拂开,一步一步如临深渊般走着,盯着韩正英,“我问你,你最近几日都做了什么。”
韩正英心头一跳,从杌子上站起来露出疑惑的样子,“我不懂你说什么,我这几天都没有出门。”
“再问你一次,你做了什么?”韩江毅问道。
韩正英摇了摇头,坚定的道:“我什么都没有做,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查!”
韩江毅抬头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好一会儿睁开看着她,眼里的杀意渐渐平复,换上了静若死水的目光,“走吧,圣上请我们入宫。”
“现在?”韩正英吓来一跳,“请人入宫不都是上午的吗,这大中午的请我们去做什么?”
韩江毅已经往外走了,不再多解释,冷冷的呵斥一句,“滚出来!”
“哥。”韩正英的心跳了起来,“是因为定国公府要见我吗,还是因为公主要见您?”
韩江毅出了院门翻身上马,扫了她一眼策马走在前面,韩正英这才发现,马车边站了许多挂着禁宫腰牌的飞鱼卫,她满脸的惊讶由秋红扶着上了马车,想找人问问,可大家都是面无表情,她就知道,问是问不出来了。
放了帘子,秋红问道:“小姐,会不会是那边……出漏子了?”
“不会。”韩正英自信不会,弄掉几个鳞片是随手的事,紧跟着让圣上看见,再接着传召该传召的人,这一切根本不用多做什么,水到渠成的。
这要是出了漏子,裴公公和崔掌事得多蠢。
马车走着,很快到了宫门,她跟着韩江毅随着飞鱼卫到了御书房外,等着。
刚停脚,就看到他们身边紧跟着来了三个人,韩正英不认识,但是韩江毅一眼就认了出来,迎了两步,抱拳道:“国公爷,世子,二爷!”
是定国公府的父子三人。
定国公实际比赵之昂要小一岁,不过因为早年做农活,皮肤黝黑满脸沟壑,还偏偏穿了朱红色的袍服,显得越发的黑,他的长子赵义个子不高,滚圆的身材,看人时抬着下巴,次子赵器一双眼睛很大,脸上的傲气也是丝毫不掩。
三个人看到韩江毅,略拱了拱手,目光同时落在了韩江毅身后。
韩正英出门没有换衣服,此时穿着一件家常的芙蓉色褙子,人很瘦但气质端庄,容貌也是难得一见的清秀。
可父子三人一扫过去就收回了目光,赵器咕哝了一句,“果然不是好货色。”
这么瘦,定然不好生养。
韩江毅心如止水,退回来和父子三人一起在门口等着。
韩正英略福了福,就侧垂着头,余光已打量了一遍朱器,暗暗冷笑。
“国公爷,二位世子,二爷,韩大小姐,圣上宣。”杜公公开了御书房的门,在门口吆喝了一嗓子,定国公打头,一行人就进了御书房。
韩正英走在最后,猜测圣上应该是为了大家的婚事喊她们来的,心头暗暗松了口气,可等她一脚跨进了御书房内,周身就如同被人泼了冰水似的,僵在了当场。
她看到崔掌事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显然是被用过刑了。
出事了!
韩正英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目光迅速在房里一扫,就看到了司三葆,皇后,还有宁王赵衍和镇南侯沈湛。
沈湛啊……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眼神和气势依旧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