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湘神色痛楚,脸上的疹子敷过药,墨绿色的药汁残留在脸上,看上去很是怪异。
她垂着眼眸,痛声道:“我没别的办法,只能拖一时是一时,王家是母亲当家。”
“父亲的妻妾儿女,都得听母亲的话,我在王家一个能信的人也没有,兄弟姐妹也看不起我。”
“若不按照母亲的吩咐来,只怕早就被害死了。”
立秋一点也不相信:“我听闻你父亲看在你小娘的面子上,对你还算过的去,他怎么可能由着王夫人害死你?”
王湘抽泣着,不顾难堪,痛声道:“深宅大院里的龌龊多的是,不见得要明面上直接弄死。”
“母亲已经为我找好婆家,便是隔壁杨花镇粮行的老爷,她要我嫁过去做妾。”
“那粮行的老爷年纪比我爹还大,听说还有些难以启齿的癖好,喜欢虐打姬妾。”
“被他活活折磨死抬出去的,就有五六个,我嫁过去的下场只有死!”
“这些年父亲经营不善,我们粮行的生意逐渐衰落,杨花镇粮行的老爷愿意帮我们家。”
“念着这一层关系,父亲会睁只眼闭只眼,瞧着我跳进火坑的!”
“帝夫人是个好人,求您大发善心,收留我吧。”
立秋还要说话,云晚意起身走向门边:“你是王家的女儿,出身清白,又不是奴籍,我以什么身份收留你?"
“就是。”寒露扶着云晚意,冷嗤道:“王小姐也不想想,你们家的烂摊子,我们夫人为何要去管?”
王湘一顿,旋即高声道:“夫人,是不是我卖身为奴,您就能收留了?”
云晚意走到门边,示意立秋让开。
立秋退到一边,却还满是戒备:“夫人……”
“无事。”云晚意摆了摆手,继续朝王湘道:“卖身为奴能逃出那个家,你又为何等到现在?”
王湘身子一软,跪着的姿势,也变作瘫软。
她痛声道:“帝夫人,实不相瞒,我早些时候也想过卖身为奴,脱离王家,可那时候没有人敢跟母亲交恶。”
“没有人牙行敢经手,且有人跟我说过以母亲的性子,我沦为奴籍后,她必然会趁机下死手。”
“而人牙子行不管,我要卖身只能去青楼,那种地方进去就出不来了,我只能按下心思苟活至今。”
“如今云帝阁和母亲撕破脸,母亲不敢来闹事,更不敢对夫人您如何,您是我唯一的希望。”
“所以我才斗胆前来,厚着脸皮求您收留!”
刚才,云晚意见到王湘对小野狗的同情,所以选择叫人给她治伤。
现在,云晚意见到了王湘的另一面。
王湘知道深宅大院中,多的是让人丧命的手段,曹淑琴那样跋扈嚣张蛮横无理的性子,王湘竟然活到现在了。
且看伤上药的时间,王湘分析好局势,求到云晚意跟前,证明王湘有些脑子。
能隐忍,懂的看时机,是个聪明人。
云晚意有些怀疑她救下小野狗,到底是真心出于同情,还是有其他目的!
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若王湘真有些手段,又在掌控中,可以试试。
看着王湘那张认不出原本样子的脸,云晚意问道:“我开门做生意,不是开慈善堂。”
“就算能帮你,王七小姐,请问你有什么值得我收留的地方?”
“我,我绣功了得。”王湘听出希望,急急慌慌道:“这些年我被母亲暗暗打压着,不让识文断字,不让学琴棋书画。”
“烦闷无聊之余,我跟着婆子们学了绣功,家里姊妹的衣裳,还有能用上的东西,缝缝补补,基本都是出自我的手。”
说着,王湘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递给云晚意:“夫人瞧,这便是我自己绣的。”
丝帕看上去很旧了,边上磨出细毛,但干净整洁。
上面绣的是寻常花样喜鹊登枝。
特殊之处在于那喜鹊活灵活现,且帕子的正反面虽然都是喜鹊登枝,可喜鹊的姿势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