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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桓在后面瞧着这两个姑娘久别重逢的絮叨了一串家长里短,他抱怀笑了笑,趁宛遥没留意,悄无声息地先离开了。
等放好包袱吃完午饭,天已经开始变黑。
陈文君和宛遥并肩走在总督府宽敞明朗的宅院内。
“事情发展到现在,其实也很出乎我的意料。”她垂首深深吐出口气来,“秦征杀了人之后,我真觉得天要塌了。家中的男人伤的伤,病的病,因为舅舅我们又成了众矢之的,陛下的眼中钉。说实话,我做过最坏的打算……你知道的,像我们这样的人。”
陈文君看向宛遥,“家道中落,无非是被嫁去做小妾,或者卖了充官妓,所以现在这样的结果对我而言虽然是前途未卜了些,但未必就比坐以待毙强。”
她笑着一语道破:“秦大哥待你很好。”
陈文君闻言沉默了一瞬,脸颊边清晰地浮起淡淡的红色。
“是我们家对不起他。”
“我倒觉得未必。”宛遥慢条斯理道,“他那样狡猾的人,真想走,早就走了。留住他的人其实是你,秦大哥是心甘情愿受那些苦的。”
她不置可否地轻轻抿唇,“眼下父亲和弟弟都在病床之上,希望他们也能借着养病的时间,逐渐放下对秦征的偏见吧。”
听她提起至亲,宛遥心中忽有一阵钝痛,隐约生出些羡慕来。
陈家尽管不复当初,但好歹她的父母兄弟都在身边,即便心上人反了当今皇帝,也不用担心会连累到家中亲人。
宛遥在内心深处叹了口气。
她想,这场仗如今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自己现在只怕是真的没办法和爹娘再相认了。
“对了。”陈文君没留意到她在走神,笑问,“你的那位小将军呢?”
宛遥好像现在才反应过来,项桓自从她进了府邸,便凭空不见了。
陈文君声音轻轻柔柔的,说话却很直接:“你们俩现在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吗?我看他很黏你啊。”
对项桓用上“黏”这个字,使她倍感不适,宛遥搓了搓小臂上的鸡皮疙瘩:“没有那回事……”
言语之间,一个士兵模样的人飞快走上前向她二人问好。
“宛遥姑娘,我们将军请您往大门口去一趟,说是有要紧之事。”
“要紧事?”她狐疑地与陈文君对视一眼。
此刻申时已过,长街上是一层朦朦的夜色,只零碎地有一两个过路人。宛遥刚走到灯笼下,耳边便听得车轱辘吱呀吱呀的动静,她一抬眼见项桓正驾着辆貌不惊人的马车慢悠悠而来。
“吁——”
少年平稳地勒马停下车,纵然夜色正浓,宛遥还是依稀看到他唇角扬起一抹笑。
“你去哪里了?”
项桓朝她跑过来,身上带着寒风的冷气,却出奇的神采奕奕,有几分得意的意味,“当然是去帮你办正事。”说完,眉峰一挑,让她往马车看。
“瞧瞧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宛遥迷惘地转头,车帘从里面被人掀开,一旁的随从扶着两个身形熟悉的人接连走出来。
上了年纪的长者约莫是怕冷,还披着件厚实的大氅,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间,几股银丝显而易见。
在他抬起头的瞬间,宛遥的眼睛骤然就亮了。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