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裴寂与雪衣门达成合作之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掌控了后宫,限制了皇帝。当裴修知晓之后,差点就吓得昏厥过去,一命归西。这位从容淡定了一生的老人,破天荒地指着裴皇后的鼻子,骂了几个时辰。
“当年你执意进宫,爷爷想着你自幼心气极高,平常人家恐怕不会看在眼里,再者陛下又是在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是个好孩子,所以也就应允了”,裴修寂寥地说道,“如今看来,爷爷真的是后悔了,无论如何,都不应该送你入宫”。
裴舟最是心疼女儿,眼见裴皇后跪坐在地上默默垂泪,偷偷瞥了裴相一眼,悄悄走过去,把她扶起来坐在一旁。
裴相爷暗骂一声,慈父多败儿,裴舟当作听不见,走到一旁站定。
“说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裴相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裴皇后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道:“之前雪衣门使只是取用陛下的鲜血”,说到这里,她怯生生地看了祖父一眼,果然见裴相爷脸色难看得紧,只得硬着头皮补充道:“他们虽然采血,但也尽心尽力控制着陛下体内的毒素,赐下了调养的药丸,这段时间以来,陛下体内的剧毒并未发作”。
广陵帝龙体抱恙,身中幽冥碧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枕边人和朝中重臣的,裴皇后和裴相爷早已知晓,也在情理之中。
雪衣门既然需要广陵帝的血液,就必然不会让他出事,这一点,裴相爷早已想到,所以对此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是,今日雪衣门使找上门来,说是要用曦儿的血液”,裴皇后说到这里,眼里满是不舍和心疼,燕云曦是广陵帝的嫡长子,是唯一的皇子,更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既然丈夫已经指望不上,那么这孩子便是自己将来最大的依靠了。所以,曦儿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裴修闻言,眉间微皱,问道:“用太子的血?你可知他们要做什么?”,裴皇后沉吟片刻,有些犹豫地说道:“本宫也不知道,只是有一次,那使者前来时,好像受了伤,原本想传唤太医前来医治,可那人却说门主等着炼药,不能耽搁,便匆匆忙忙地走了。如今想来,大抵是那雪衣门主患了重病,需要陛下的血作为引子”。
“若是陛下的血为引,又何必再用太子的血?此事颇有蹊跷,绝非这么简单”,裴相爷摇了摇头,道。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裴相继续说道,“无论是陛下,亦或是太子,他们的血液对雪衣门主来说,一定有极为特殊的意义。只是究竟是什么关联,还要容微臣好好想想”。
听到这里,裴皇后有些着急,道:“爷爷,若是使者再来,那曦儿该怎么办?本宫担心他们会对孩子不利”。裴相瞪了她一眼,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选择与虎谋皮,就应该早想到今日”。
裴皇后闻言,惨然一笑,道:“那日陛下天都峰涉险,是本宫力排众议,让沈月明带兵前去救驾,挽救陛下于水火之中。可陛下却轻信乐春行那贱婢的话,污蔑本宫与陆成有染,不仅收了六宫掌事之权,还将本宫禁足于宫中。后来,后来本宫才知道,原来他心中爱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本宫。既是如此,本宫又何必苦苦守着那座冰冷的宫殿?本宫偏偏就要将这个负心之人拉下那把椅子,被玩弄于股掌之间,也要让他尝尝这求而不得的滋味”。
“你真是糊涂啊”,裴相站起身来,指着裴皇后的鼻子说道,“你怎能因一己之私,意图谋害陛下?你这是要将整个裴氏都葬送了啊”。
“本宫没有谋害陛下,只是暂时的失去自由,雪衣门主答应过本宫,将来勤政殿上的那把龙椅一定是曦儿的”,裴皇后急声说道。
裴相气极反笑,连道三声好,“皇后将御政王殿下又置于何地?他是宣仁太子的儿子,是入了宗人府,登了皇家玉碟的,陛下百年之后,是要传位给他的,哪里轮得到太子,难道皇后不知道?”。
裴皇后哭道:“爷爷,曦儿是您的亲外孙,他才刚满半岁”。
仿佛一夜之间老了许多,裴相有些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轻声道:“请娘娘先回宫,容微臣想想吧”。
裴舟见状,赶紧将爱女一把扶住,嘴里说道:“等你祖父好好筹谋一二,再与娘娘商议。如今已是夜深,娘娘还是尽早回宫吧”。
裴皇后被推着往外走,又频频回头,似乎想再说点什么,但很快就被裴舟推了出去。
过了约莫半刻钟,裴舟这才折返,他走到裴相跟前,用汗巾擦了擦额角上的汗,说道:“都是儿子教女无方,惹父亲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