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辗转反侧了半晚,第二天,苏沫硬撑着起身,提早上班,中午前提交了修改后的文档,那边也无回音。
下午项目组开会,打印出来的发放各人手上的文件,正是她连日来的辛劳成果。
那人仿佛全无困扰,坐首位上侃侃而谈,她却正眼也不敢去瞧,感冒加重,忍不住咳嗽,大伙的视线全移过来,心里尴尬至极。
临下班时精神越发糟糕,昏昏欲睡,桌上座机适时响起,试图赶走疲倦。
那边的人直接问:“好点没?”
苏沫停了片刻,才答:“没,更重了。”
他低笑:“你过来,让我打一针,马上能好。”
苏沫顿时面红耳热,想起昨晚的孟浪,心里一阵砰砰乱跳,她捂着话筒,趴在桌上半天不做声,好一会儿才小声道:“你别这样,很影响工作。”
他又笑:“结过婚的,应该更放得开,你怎么这么保守。”
苏沫没做声。
王居安道:“我这几天出差,今晚就走,你暂时可以放心。”
苏沫应了一声:“以后别这样,我……不想丢饭碗。”
王居安道:“女人不需要多上进,可以找个人养着你。”
苏沫忙说:“抱歉,我有内线进来,”说完就撂了电话,连续咳了几声,有些喘不上气。
王居安果然说话算数,没有任何联系,苏沫得以安心工作几日,又留意公司里是否有艳闻传播,同事们与她接触,似乎还是寻常神色。
等她感冒渐好,便想去莫蔚清那里瞧瞧。
再见莫蔚清时,苏沫有些惊讶,她似乎心情大好,屋内收拾齐整,人也开始打扮了,大晚上坐在梳妆台前一边补妆一边道:“周远山主动打电话给我,说一会儿就过来。”
苏沫想想:“那我先走了,你们好好谈。”
莫蔚清却说:“麻烦你,帮我炒几个菜吧,我不知道他吃过晚饭没?”说这话时她巴巴儿地瞧着苏沫,就像小孩在对大人撒娇。
苏沫见她又消瘦了,问:“你也没吃吧?”
莫蔚清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头。
苏沫去厨房做饭,莫蔚清倚着橱柜,和她聊天。
莫蔚清今天话多,双眼在灯光下折出亢奋的神采,她咯咯笑道:“我告诉你,十六岁,我就认识了周远山,他是大学生,大一的,我在他们学校门口的照相馆做了几天模特,他来照登记照,每天来,照了许多张,后来终于不照了,说要请我吃饭……所以,今天,我也要请他吃饭。”
“我们以前还约好,等他毕业就结婚。他给我买了枚戒指,一百来块,有天下雨,吵架了,我把戒指扔进路边的水沟,他一声不吭挽起袖子去捞,满手泥污,旁边有人看笑话,他很生气,跟人打了一架,头破血流。”
“我们都没什么钱,我后面还有两个弟弟……现在出息了,都不理我,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你再累,也有父母全心全意地帮你……”
“我不想看到他这样,一个大男人,不该为一百来块被人笑,我去夜店卖啤酒,然后……遇见尚淳。他出手很大方,又有男人味,小姑娘嘛,很容易迷了眼,他知道我有男友,更缠着我……”
“周远山发现我去那种地方做事,又和我吵。那天我很伤心,晚上,尚淳请我喝酒,趁我喝糊涂了,就把我……”她轻笑一声,“当时我才来初潮,都还没发育好呢……可是那晚以后,我觉得自己好像变成另一个人,有些记不清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后来,我和周远山分手了。”
她说得越是云淡风轻,苏沫就对她越发同情。
莫蔚清笑嘻嘻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贱,竟然跟着一个强迫过我的男人,一跟就是十多年,我还给他生了孩子,还想缠着他一辈子。”
苏沫内心惶然,嗓子里窒息得难受,手上一滑,差点摔碎碗碟。
莫蔚清目不转睛瞧着她,眼泪簌簌落下:“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贱?”
她又笑又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