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就多谢允宣兄了!”夏侯敬喜道,躬身就要向周惠作揖。周惠连忙扶住了他,含笑拍着他的后背说道:“宗德,你我曾同赴国难,如今又同气连枝,就宛如兄弟一般,何必这么见外呢?再说了,若是你能重列士籍,咱们做起事来,不也就更加趁手了么?”
夏侯敬点了点头,和周惠相视一笑,也抬头望向关墙之内。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轘辕关。之前他虽然去过南荆州,走的却是西面伊阙关那条官道,并没有经过这里。如今站在这关墙上,仔细打量着这座废关的地势,他忽然发现此处比伊阙关险要得多。在关墙之内,东面是嵩高山主峰,西面是万安山,南面是少室山道,道路回环盘旋,颇为艰险,而北面的来路,便是从洛阳到这阳城郡的唯一通途。
“此关不简单啊!”夏侯敬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宗德也看出来了?”周惠笑着应道,心中大感安慰,暗忖果然没有看错他。
实际上,这轘辕关关的地势之胜,在洛阳八关中都算得上突出,控制着从洛阳通往汝地、颖地、襄地的捷径。然而,和伊阙通道、虎牢关外通道相比,这里的道路实在太过艰险,不利通行,因而在安定的时候,人们都宁愿走其他两条路,而此处也就人迹稀少,又不需要应付什么敌情,因此往往被忽略和废弃。可一旦洛阳发生变乱,这里便成为险中之险。重中之重,甚至关系到天下的归属。当年刘邦起兵,攻击洛阳失利,便是据此关退守阳城,然后以少量兵力守备,引主力前往西南武关,赶在项羽之前攻入了关中;后世李密屡破强敌。威震河南河北,在诸方割据势力中最为强大,却在偃师与洛阳王世充对阵时。因过于轻敌、未查地形之故,被其轘辕关的少量伏兵乘高袭营,导致一败涂地。无力回天,不得不向李渊投诚。
由于这个原因,周惠才见到这轘辕关的地势时,心中便有了一番计较。他认为,以如今的情形,洛阳恐怕免不了生乱,说不定会波及到这阳城郡来。因此,他决定在合适的时候重修轘辕关,从而把动乱阻挡在阳城、康城之外。到时候,他进可率军支援洛阳。建功立业;一旦事有不济,也可退据此关,那么赖着关墙和道路之险要,只凭郡中的少量兵力便足以保境自守,维持住自己的地位和安全。
只可惜。无论是郡丞谢邦,还是郡尉田颖,都没有意识到这里的重要性。或许他们有其他的能耐,例如田颖武力颇有可观,谢邦则善长交际,但都不是能够商量大事的人。他如今能够依靠的。只有面前这夏侯敬而已。
想到他们三个,周惠很自然的又想起了现任河南郡尉王建。之前的很长时间里,王建都是他们三人的头儿,无论是见识还是才能,都在他们三人之上。如果他也能来帮自己的忙,那可就最好不过。而且,眼下他有一个想法,也必须得到王建的支持才成。
“宗德,你最近和仲立还有交往吗不跳字。他向夏侯敬问道。
夏侯敬点了点头:“有过一些,还借花献佛,拿你送的酴釄酒招待过几次……允宣兄这么问,可是想托我作个中间人,和仲立重归于好?”
“事关咱们的前途,我必须得到他的支持,”周惠沉吟着望向夏侯敬,“你和他相交颇深,想必很了解他的性格。依你之见,他是否会支持咱们?”
“那要看是什么事情。”夏侯敬不假思索的回答。
“是关于岁末傩祭之事。我想请他放出手下那支以河南府户组成的郡兵,和咱们这支郡兵合在一处,然后由他亲自指挥,在傩祭上竭力和羽林军骑兵对拼一场,好让天子亲眼看看咱们河南府户的战力,继而支持咱们重建府户军。”
“这样做……似乎不合傩祭的规矩啊!”夏侯敬提醒周惠道。
“不合傩祭的规矩?”周惠呵呵一笑,“你可知道,傩祭原本是怎样的么?两军各为四军,持军械旗幡周回转易,以相赴就,演练诸般攻守战阵;战阵演罢,便是实战演习,由骑将率诸军轮番上场对决,其中虽然有南败北捷的规矩,军械也换成了演习的木制道具,却都是全力以赴的实战……只不过,后来胡太后当政,不喜傩祭中出现伤亡,原本骁勇善战的羽林子弟也渐渐退化,因而就只剩了这个演习的空壳。”
“话虽如此,但你如今恶了城阳王元徽,行事却不能不小心些,”夏侯敬依然忧心忡忡,“万一他以此为由,在天子面前告你的黑状,恐怕……”
“既谋非常之功,当行非常之举。如今四方多难,天子曾经嘱咐我好生练兵,我就在御驾前展现出咱们府户军的军容和实力来。以天子素来的仁厚宽容,肯定不会因此而降罪的,”周惠摆了摆手,“你只告诉我,有没有把握说服仲立就行了!”
“说服仲立应该不难,”夏侯敬斟酌着回答道,“仲立行事,向来习惯于全力以赴,如今又关系到咱们河南府户的前程,他肯定愿意听从你的主张。再说,阳城郡郡兵由子聪率领,他也乐意和子聪并肩作战。即便是允宣兄你,虽然暂时交恶,却也有周济他的家人、举荐他任河南郡尉的情分……”
听夏侯敬提起情分,周惠连忙打断了他:“宗德,我那两件事别和仲立提起。否则的话,纵使他不好拒绝,却显得我挟恩图报一般,以后就更不好相见了!”
“不错!还是允宣兄考虑得周全。”夏侯敬点头应道。
……,……
一行人到达京师,已经是腊月二十六,距岁末傩祭仅有三天时间。夏侯敬自去司州府复命,周惠也礼节性的拜见了司州牧、城阳王元徽,然后夏侯敬携了田颖前去劝告王建,周惠则前往廷尉卿杨机府上吊唁好友杨纾。
和一个多月前相比,杨机的形容苍老了许多。这也难怪,寄予厚望、准备当作继嗣的侄儿含冤身死,白发人送黑发人,谁能够受得住这样沉重的打击?面对杨机毫不掩饰的哀容,周惠既是伤感,又是不忍,却只能好言相劝,让杨机看开些,自己也保重些儿。
“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看不开的?”杨机木然的摇了摇头,“我伯侄二人,忠心为天子效命,却落得这样的结局!世道不公如此,我还有什么念想,还有什么尽忠的心思?从今以后,我只和光同尘,做那浑浑噩噩的庸碌之官,混到乞骸骨告老还乡的那一天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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