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起身子刚想骂两句,才发现自己似乎小了一圈,身上尽是破旧不堪的衣裳,异常的脏,隐隐约约还有点让人不舒服的味道。
她吓得想将身上的衣裳脱掉,她哪里穿过这种衣裳,除了在逃难时穿过。
“逃难!”
想到这里,玉珠心中一惊,她低头看看自己变小的手和身体,终于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了。如果旁边的身影确实是王嬷嬷,而自己又回到逃难时期,那自己现在就是十岁左右,正在去往京城的逃难路上。
为了证实,她轻声喊了一句。“嬷嬷。”
被唤作嬷嬷的女子连忙回过头,关切的问道。“娇娇,是不是饿了,马上就好了,你等我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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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似觉得还不放心,又道“娇娇冷不冷啊?冷就靠近一些就着柴火取取暖。”
玉珠只一眼,便确定了这是年轻时的嬷嬷。
她的嬷嬷是爹娘在她出生前为她找的,王嬷嬷是屠户家出身,面容白净,长的却是比一般女子高壮有力,又是屠户家独女,及笄后王屠户便开始着急忙慌的为女儿找女婿。
不是王屠户挑剔,而是女子本身找一个合适的夫家就难,他们家更是难上加难。又要入赘他王家,女儿还比别的女子高壮,即使愿意的,可能也只是图他家的钱财。
挑了几年也没合适的,眼看王嬷嬷已经二十有三,便狠下心来找了个不那么称心,想着只要进家门了,让女儿多生几个孩子就好。
姓朱的年轻人入赘自家,起初几年看起来老实本分,王屠户一家也渐渐放下戒心,只盼着他能对自家女儿好,他们二人能和和美美过一辈子。
王屠户夫妇对自家女婿更是掏心掏肺,可是那人突然便露出了真面目,某天夜晚给屠户一家下了药,卷了细软便跑了。
本来跑了也不算什么,王屠户有一身本事,即使没了钱财也还有房子以及妻女在身边,还是能立起来。
只是可能药量不够,王屠户中途悠悠转醒,那女婿看岳父醒来更是害怕,随手拿起一旁的杀猪刀,便朝王屠户砍了下去。
随后更是一不做二不休,将自己的妻子和岳母也砍了几刀。
好在砍王嬷嬷时,他砍歪了,嬷嬷当即疼死过去。等第二日醒来,便爬出来找人帮忙。
可惜还是迟了,王屠户和妻子早已经咽气了,王嬷嬷伤心欲绝,又因自己治伤和安葬双亲欠了外债。
好在人高马大,还有一把子力气,便卖身做了婆子。
赵玉珠的母亲便是相中了她,那时她已经在赵宅干了几年。
玉珠母亲见她虽然长得粗糙些,干活也是孔武有力,有别于别的婆子,但做事格外细致又大胆。刚好适合保护自己孩子,便做主等玉珠生下来就做了她的贴身嬷嬷。
虽是嬷嬷,但从小陪着玉珠长大,又没有旁的亲人,对玉珠更像自己孩子一般。
想到这里,玉珠才回过神来。确定下来,便又开始检查自己身上,发现并没有伤口也没有什么不舒服,这才放下心来。
她记得这次逃难整整走了三个多月才到达京城。
这是庆和二十五年,对于庆王朝来说,这一年是大灾之年,是千千万万百姓流离失所的一年。
庆和帝后面更是颁布了罪己诏,在群臣面前痛哭失声,直言百姓受得苦楚让朕夜不能寐,是朕的过错。同时,他也成为庆王朝第一个颁布罪己诏的帝王。
这些玉珠都是不关注的,她只知道这一年,她被迫失去双亲,又远离故土。
赵家祖辈都在昌州,昌州地处江南,本来就是水乡之地,今年却遭逢大旱。好在水乡之地的百姓算是富足,家家户户基本都有些余粮,日子勉强也能过去,熬一熬等来年也是奔头。
赵家是昌州不大不小的商户,主业是开客栈和丝绸铺子。她家几代人的经营和积累,才有了如今的小小规模,也算昌州内一个衣食无忧本地富户。
今年七八月开始,便断断续续多了很多逃难的灾民,赵家因着这些个流动的人多,客栈还着实赚了一笔。
赵父那段时间也极为开心,玉珠记得,当时爹爹还送了她几件名贵的头面,说是要给她做嫁妆。
可渐渐的,灾民便越来越多,知道灾民是逃往南方,所以昌州这边官府也没有关闭城门。只是增派了官兵,以及让百姓们平日里多注意一些,记得关门落闩,家中要留有壮丁等。
玉珠自是不清楚外面这些事,她是家中独女,赵父和赵母感情又好,唯一的女儿也是宠得紧,哪里会让她知道这些污糟之事。只是管束了她,不让她再出门去街上闲逛。
玉珠也是听话的孩子,她最喜欢的便是在家中跟母亲一起玩翻花绳以及听赵父讲一些志怪故事。
可惜,这样的日子在她十岁这个隆冬之夜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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