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黑了,“德惠苑”里一灯如豆。
乳母许氏端了药进来,“姑娘,该喝药了?”
秦氏在给女儿做家常穿的褙子,用的是素色莲纹浣花锦,灯光照下来,色泽光丽灿烂,实在是好看。
“算了,不喝了。这么多年的药吃下去,也无用……”她摆摆手,把褙子袖口处又压了一层边,才用剪刀把线剪掉。
“姑娘……就因为喝了这许多年才要继续喝,兴许喝着喝着就好了。”许氏低声劝慰。
秦氏把站在一旁伺候的采月叫了过来,说道:“今日是姐儿的生辰,她跑去和四弟玩了一天,大概是累了,把这衣服给送去吧。”
采月答应一声,拿着衣服出去了。
她回头看见乳母许氏还执拗地端着药碗,叹了口气,接过来喝了。
二等丫鬟秋桂挑门帘走了进来,屈身行礼:“太太,大少爷来请安了。”
秦氏怔了会,他怎么这会子来了,忙开口道:“请进来。”
一会儿功夫,新明宣穿着青袍圆领常服进来了,“给母亲请安。”他跪下行了大礼。
“宣哥儿,这是怎么了?”秦氏倒吓着了,亲自搀了他起来。
她这儿子长得和新明宣很像,个子却比他还要高,很俊朗的。如今已经是翰林院编修了,虽说只是七品官,却能直接进内廷得皇上召见,朝中权贵也无不尊重。
秦氏的祖上出过一个翰林院学士,知道无翰林不内阁的道理。
新明宣站起来,在秦氏身旁坐了,说道:“许久没来给母亲请安,今个回来的早,便来看看您。”
“傻孩子,母亲知道你公事辛苦……不用常过来。”秦氏笑道:“对了,你房里的竹青、竹音伺候你很久了,看着也是聪明的。你要是喜欢,母亲就做主给你抬了通房。”
新明宣脸一红,“母亲……”
“这孩子,你都十九岁了,这些事早该操办了……你父亲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二岁了。”
“以前,你苦读进学,母亲也不敢用这些事来打扰你。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儿都做官了……”
“前几日,你祖母还在问你的婚事。我们都是见过蝶姐儿的,是个好孩子。”
“母亲知道你也满意她……再说,她也等了你这两年,再让人家姑娘等下去,就不好看了。”
新明宣咳嗽了一声,回道:“都听母亲的。只是……通房这事情就先不用了。她即等了这么久,我总得、总得……”
他面红耳赤地说不下去了,秦氏笑着给他解了围:“夫妻琴瑟和鸣是最好的,母亲明白你的意思。等明天吧,先和你生母孙姨娘说一声,这事就该预备上了。本来还想着放年底办的,还是提前些吧。”
“上个月,我去咱们胡同的赵夫人家里看戏,谁知右侍郎的夫人也去了……还隐晦地提了几次你们的婚事,看样子是着急了。”
“对了,既然说起这事了,你别嫌母亲唠叨。你们的婚房还搁在「墨竹轩」吧,把旁边的一进院子给打通了,当作内院。这样你也习惯些……”
新明宣点头称是,他很小的时候就在秦氏身边养着。秦氏喜欢孩子,荷姐儿还没出生的时候,她晚上都是抱着他睡的。
夏天他怕热,她拿着扇子一宿一宿的给他扇风。疼极了他。
“母亲,今个是荷姐儿生辰,这是我准备的东西,你抽个时间给她吧。”新明宣说着话,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里面是一对翠玉玉镯,成色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