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场大雨,「松柏堂」庭院里种植的紫竹长的愈发茂盛,枝竿修长、青翠欲滴。一阵风吹来,竹叶飒飒作响。
黄昏左右,顾望舒从内阁回来后,径直去了书房,江慎已经在等候他了。
虎子给两人满了茶水后,退了出去。
顾望舒在书案前坐下来,右手一伸,示意江慎也坐。
他把玩着手里的盏碗,思考上午在宫城里碰到赵渊的事情……
江慎上前一步,低声说道:“二爷,您吩咐让属下查秦尚书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
顾望舒点头,看向他:“嗯,说吧。”
“秦尚书……的确和司礼监的李隆李公公来往过,但也是早些年的事情了。那时候秦尚书刚从左侍郎升上去,他在浙江杭州的丝绸厂莫名出现了火宅,一夜之间所有的布匹、绢丝都烧毁殆尽,损失惨重。这还不算最倒霉的。后面还有,当时里面还包含一批要上贡给宫里的杭绸……”
江慎接着说:“时间很紧迫,重新赶制来不及了。如果逾时不交那就是欺君之罪。秦尚书没办法,通过关系找到了李隆,让他帮帮忙看怎么办。”
“李隆这个人自打进宫起,伺候的就是太后,他又聪明机灵、一直都颇有恩宠。他侄子李荣在杭州也开了一个丝厂。在他的上下打点后,生意很火爆,各行各业的都会给点面子。偏巧,那个丝厂里就有一批杭稠,质量也奇好……他权衡利弊后,就以正常的市场价卖给了秦尚书。不过他提了一个条件,要秦尚书以职务之便把出产外。交所需要的绸缎、以及军。礼所筹备的布料都交给其侄子来做……久而久之,整个浙江的市场就被他们占领了。布匹价位什么的也设成统一的。”
“也就是说,想要在浙江做布匹生意,必须得先给李隆的侄子送礼或者现银……”说到这里,江慎从袖口处拿出一本账单,放到案桌上:“这是近些年秦尚书和李隆公公两人之间的暗账,有大量抽取分成之嫌。”
“官商勾结本就是大忌。”顾望舒拿起账单翻看:“何况又牵连了外。交、军。需这些……秦尚书为官多年,难道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吗?”
江慎开口道:“秦尚书并非不知道,大概是骑虎难下吧……”他顿了顿,又说:“还有一件事,是关于老太爷的。老太爷原来在浙江嘉兴有两个布桩,由于在绸缎这一块定的价位和李荣的意见相左,被强行关了……再后来,老太爷就去找了秦尚书……”
他口中所说的老太爷是顾望舒的父亲。
江慎歇了一口气:“至于老太爷出事,初步发现是和李荣有关,具体和秦尚书之间有没有瓜葛……还要继续深入调查。”
顾望舒还在翻看账单,越往后表情变的越冷。他淡淡地开口:“查,一查到底。注意方式方法,别打草惊蛇就好。”
看似薄薄的一本账单,里面却有大批的银钱走向……眀眼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至于到底有多少的含污纳垢,暂时还不清楚。
先不说私怨,就单论祸害民。生这一条,也得查下去。
江慎应是下去了。
等顾望舒回到「秋水居」时,新荷午睡还没有醒来。他挑起鸾帐看她。她搂着被褥面容朝里,酣然入梦。
顾望舒看了她一会,俯身去亲她的额头。
新荷在梦里被一只幼小的橘。猫撒娇亲吻,她觉得痒,嘻嘻笑着往一边躲。无奈何,那橘猫竟追着不放。
她挣扎了几下,便醒了。
“四叔?”新荷刚睁开眼,还有些迷糊。不是一只橘猫吗,怎么变身了?
顾望舒看她一脸的惊奇,便笑着轻嘬她的红唇,“你在想什么,嗯?”
新荷坐起来,见西次间都点了烛火,疑惑了会。她还真能睡,一下午又过去了……
“四叔,我睡了好久。”新荷小力地揉揉眼睛,答非所问。
“……家里也没事,你想睡便睡。”顾望舒爱怜地注视着小妻子,她的肚子越发的大,睡觉时都只能侧着身子。他都替她辛苦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