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开诚道:“你的掌中无剑,心中亦无剑,你的剑在哪里?”
谢晓峰道:“在你手里。”
铁开诚道:“我的剑就是你的剑?”
谢晓峰道:“是。”
铁开诚忽然拔剑。
他自己没有佩剑,新遭父丧的孝子,身上绝不能有凶器。可是经常随从在他身后的人,却都有佩剑,剑的形状朴实,有经验的人却一眼就可以看出每柄剑都是利器。
这一剑并没有刺向谢晓峰。每个人都看见剑光一闪,仿佛已脱手而出,可是剑仍在铁开诚手里,只不过剑锋已倒转,对着他自己。
他用两根手指捏着剑尖,慢慢的将剑柄送了过去,送向谢晓峰。
每个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掌心都捏了把冷汗。他这么做简直是在自杀。只要谢晓峰的手握住剑柄向前一送,有谁能闪避,有谁能挡得住?
谢晓峰盯着他,终于慢慢的伸出手握剑。铁开诚的手指放松,手垂落。
两个人互相凝视着,眼睛里都带着很奇怪的表情。
忽然间,剑光又一闪,轻云如春风吹过大地,迅急如闪,凌空下击。没有人能避开这一剑,铁开诚也没有闪避。可是这一剑并没有刺向他,剑光一闪,忽然已到了铁义的咽喉。铁义的脸色变了,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只有铁开诚仍然声色不动,这惊人的变化竟似早就在他意料之中。
铁义的喉结上下滚动,过了很久,才能发得出声音。
声音嘶哑而颤抖:“谢大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晓峰道:“你不懂?”
铁义道:“我不懂。”
谢晓峰道:“那么你就未免太糊涂了些。”
铁义道:“我本来就是个糊涂人。”
谢晓峰道:“糊涂人为什么偏偏要说谎?”
铁义道:“谁……谁说了谎?”
谢晓峰道:“你编了个很好的故事,也演了很动人的一出戏,戏里的每个角色都配合得很好,情节也很紧凑,只可惜其中还有一两点漏洞。”
铁义道:“漏洞?什么漏洞?”
谢晓峰道:“铁老镖头发丧三天之后,铁开诚就将那四个人逐出了镖局?再命你去暗中追杀?”
铁义道:“不错。”
谢晓峰道:“可是你不忍下手,只拿了四件血衣回去交差?”
铁义道:“不错。”
谢晓峰道:“铁开诚就相信了你?”
铁义道:“他一向相信我。”
谢晓峰道:“可是被你杀了的那四个人,今天却忽然复活了,铁开诚亲眼看见了他们,居然还同样相信你,还叫你去追查他们的来历,难道他是个呆子?可是他看来为什么又偏偏不像?”
铁义说不出话了,满头汗落如雨。
谢晓峰叹了口气:“你若想要我替你除去铁开诚,若想要我们鹬蚌相争,让你渔翁得利,你就该编个更好一点的故事,至少也该弄清楚,那么样一朵珠花,绝不是三百两银子能买得到的。”
他忽然倒转剑锋,用两根手指夹住剑尖,将这柄剑交给了铁义。
然后他就转身,面对铁开诚,淡淡道:“现在这个人已是你的。”
他再也不看铁义一眼,铁义却在盯着他,盯着他的后脑和脖子,眼睛里忽然露出杀机,忽然一剑向他刺了过去。
谢晓峰既没有回头,也没有闪避,只见眼前剑光一闪,从他的脖子旁飞过,刺入了铁义的咽喉,余力扰未尽,竟将他的人又带出七八尺,活生生的钉在一辆镖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