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听得叹息一声,“原来这就是世事人情,你从这里下的手。”
乐弈耸了耸眉,“不然呢,你以为由大街上随便抓几个人,打打抽抽?”
温宁莞尔而笑,“记得在杭州集训的时候,你就说过,谁不听话,就抓回来先打后抽,那些日谍共党,是他们的皮肉硬,还是你的拳头硬!”
“原来你还记得。”乐弈停下脚步,伫立在晕黄月色下,他的目光格外明亮,一如往昔。然而一阵风过,吹动疏落的树叶沙沙轻响,头顶或者远处几声鸦啼,温宁身子一瑟,有种不胜霜寒的感觉。
“冷?”乐弈关切地问。
温宁摇摇头,“可是,方才在校长办公室,你为什么要跟他卖关子。”她想,岔开话题,是现在最好的办法。
乐弈审视着她,“原来你我之间,只有谈工作最自在?”
温宁没有回答。乐弈也便收敛起情绪,说:“我不想将朱景中扯进来。”
温宁说:“他做出这样的事情,并不值得同情。养虎,小心贻患。特校是与日寇战斗的后备搏击场,不是感化所。”
乐弈说:“一个有道德缺陷的人,更容易把控。你对蒋蓉蓉,不是同样道理?”
他居然看出来了,温宁显露出诧异之色。
“这并不难看出。”乐弈淡淡道:“像蒋蓉蓉这样泼辣不肯吃亏的,除非你拿到了她的把柄,她怎肯对你服服贴贴。”
温宁抢声道:“这不同。蒋蓉蓉并没有吃里扒外,做出对特校不利的事情。”
“这有什么不同。蒋蓉蓉只是没有被逼到那一步。我留住他们夫妇,是想要搞清楚,当年在东北的刺杀行动失败,跟他们究竟有没有关系。这种道德有缺陷,能力更有缺陷的人,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于国于己,都更加有利。”提到那次失败的行动,乐弈的目光渐渐冷酷,“所以,温宁,你现在也这样会计算人心,真与从前不一样了。”
温宁苦笑一下,“我要不会计算,早就被蒋蓉蓉吃进了肚子里。”
一缕怜惜由乐弈眸底掠过,语气也温软下来,“潜伏的共产党已经出来了,不用怕,你已经安全了。”温宁知道,他指的是陆鸿影。陆鸿影自我暴露,去除了秦立公的心病。
温宁笑了笑,“谁知道呢?你们怀疑陆姐是共产党,好吧,她也许真是共产党。可是,特校内必定还有日谍。陆姐跟那假学员肯定不是一伙的,她为什么要杀死假学员,然后又冒出一个假父亲,又是什么原因?共党要抓,日谍更要除!”
乐弈道:“这个我知道……校长稍后会有动作……”
留意乐弈的神情,温宁心念一动。看来,对于日谍的“珍珑计划”,秦立公和乐弈已经有所知晓。
温宁道:“好吧,不扯远了,明天的行动,怎么办?”
乐弈迟疑片刻,“不管那家的老板娘是否我们要找的女人,必须想办法试一试。所以,不能你一个去,你不会功夫,得找个帮手。”
温宁失笑,“那是当然,逛街……哪有女人逛街没有同伴,孤身一人的?”
“那你觉得谁更合适,罗一英,还是余南?”在几名女人的选择中,乐弈首先直接抛开了何曼云和蒋蓉蓉。不让蒋蓉蓉参与,温宁可以理解,他担心蒋蓉蓉傻笨不会配合;不让妖娆聪明且会功夫的何曼云参与,又是什么道理呢?
温宁怀揣疑问,没有宣之于口,说道:“余南更加合适。罗一英对日本人太过仇恨,一旦发现问题,我担心她忍耐不住坏事;至于余南,我信任她。再有,她在大学里学过日语,这对明天的侦察很有利。”
听到温宁建议余南参与时,尤其说到“信任”二字时,乐弈是面露为难的。直至温宁解释到最后一句话,他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也只能这样。就由你去跟她交待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