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立公仍然留下乐弈和温宁到他的办公室开会。
秦立公若有所思地敲打着桌面,“你们都说说,今天用这个办法,还可行吗?”
温宁一笑,没有说话。
乐弈微微拧起眉头,淡声说道:“我们的人力没法做到一一对证详查。”
秦立公叹息,“这的确不是根本之策。我这种看上去无效的施压,说实话,是想让执棋继续小视我。认为我除开这法子,再也无计可施。其实啊,我当真感到无计可施。现在的线索看上去不少。但实际旁枝侧桠百出,每一道枝桠,都会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偏偏我们的时间有限。现在。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们两位了。”
温宁留意到,当秦立公说到“信任”二字的时候,乐弈的嘴角轻挑了一下,含蕴讥笑意味。
她想,他这是怎么了?也就顷刻的思疑,落入秦立公眼中,问了过来:“小温,在想什么?有什么说法?”
温宁马上收拢心神,当下确实有件要事必须提交讨论。
“校长。你还记得陆主任临终前所说的话吗?”
秦立公怔了一下,“她?她最后不是说‘空袭’?哦,还提到……什么补充兵团……”
“她说的是‘补充兵团的女人’。”温宁补充道:“陆主任最后所说的话,这一路我尽在琢磨。补充兵团哪来女人?我跟陆主任在兵团数日,唯一碰见的女人,就是那晚与她交手的。昨晚为她收殓时,我们发现在她的肩、腰、背部上,都有被腿劈打的痕迹。我大胆猜测,陆主任说的,会不会就是那晚与他交手的女人?”
秦立公诧异地说:“这个女人,不就是化妆品店的老板娘。她不是已经死了!”
听到此处,乐弈插言:“那倒未必。校长,您是否仔细看过堂本胜平的审讯记录。我记得,他曾经交代,同他的日谍老婆在中国潜伏的情况。但是,从来没有说到花枝曾经特地学过腿功。能与陆主任的功夫相抗衡,必定不是随便学几日就可以。”
温宁说:“也许,我们都弄错了。极有可能,化妆品店的老板娘花枝虽有腿功,但并非与陆主任交手的人。或者说,会腿功的女人绝不止她一人。否则,陆主任的伤势和临终遗言无法解释。”
秦立公似乎从焦头烂额中找到柳暗花明,精神一振,道:“看来,对外,我们的焦点和方向仍然是找到这会腿功的女人。这个女人,会在我们特校里面?”
乐弈摇头,“应当不会。我曾经向校长汇报过。陆主任与人交手当晚,所有的中层干部,全在校内。她们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插翅翻出院墙或混出校门,守门老李头不是盖的。”
“如此说,这个女人仍然在外面,她与执棋里应外合。还有什么办法能找到这个人?”秦立公将探询的目光往乐、温二人身上巡梭。温宁感觉,自从陆鸿影去世后,秦立公固然强撑着局面,明显精神气度已不在状态。看来,再怎样老谋深算沉稳练达的男人,在失去自己内心深爱的女人时,也会空落无依。也不知道,他的这种空落会持续多长时间?
“校长,属下认为。现在主要有两个方向值得且有价值去探究。其一,仍然是堂本胜平的死因。到底是谁让他过敏而死,过敏源究竟是什么?现在何曼云已然解除了嫌疑,我们没有抓到真正的‘执棋’,看上去是一桩坏事,乐观一些讲,也是一件好事,至少,咱们的怀疑范围又缩小了。这条线绝不能放松,仍然要一查到底。其二,您方才说的,找到会腿功的女人的事情。也许只能引蛇出洞。”乐弈说道。
听到乐弈说,何曼云解除了嫌疑,温宁真想插嘴询问,为什么她会解除嫌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然而,她自觉地三缄其口。
果然,秦立公对于她没有追问此事,暗自颔首点头,认为温宁越来越沉稳,他没有看错。问道:“引蛇出洞,听来不错,怎样实施?”
乐弈点了一根烟抽上,说:“从昨天空袭到现在为止,虽然所有的中层干部全都没有离开过咱们的视线,但进出特校的人员复杂,既有参与学员救治的医护人员,还有补充兵团的士兵,看起来,执棋很容易将情报通过他们传递出去。可是就我长期观察来看,执棋此人行动应当十分谨慎,绝不会经由普通间谍之手中转传递消息,只会严格遵循单线联系的高级特工法则,利用外出机会亲自与下级会面或者发放情报。所以,我们可以利用一天的时间,打一个时间差,希望能引出会腿功的女日谍。”
秦立公示意温宁也坐下,听乐弈解说这一计划,“校长,请您现在下令,严禁所有教职工外出。然后,对外放出消息,何曼云不是‘执棋’,特校已经抓住真正的‘执棋’。如此内外信息不通,里面的‘执棋’会否设法制造机会外出?外面的日谍会否按捺不住,有所动作?”
秦立公背着手踱步,身形略弓,显出老态,“乐弈啊,难为你想出这样一个办法。实话讲不是没有缺陷,唉,当此之际,来不得迟疑,死马当活马医也是一条道。”
乐弈领会秦立公的意思,道:“所以我说最多有一天时间。时间一长,必然无法久瞒,此计就失去效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