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锦诺取下披风,挂在一侧的衣架上。
案几上,放着昨夜阮奕未看完的书。
赵锦诺早前一直觉得阮奕自好了之后,多油嘴滑舌,但直至这一路出使同行,才见阮奕是个极喜欢看书的人,政史经纶,各国列传和风土人情,他看得都不少,其中还有不少晦涩难懂的书籍,她翻了两页都翻不下去,但阮奕可以忍着枯燥看完。
自十月二十日离京,到眼下将近腊月中旬,阮奕看过的书她似是都数不过来。
她看书看得极慢。
但阮奕就是看书看得极快那一类人。
但他看得快,却尤其专注,也不喜欢被人打扰,有时她都睡了,阮奕还在独自伏案。有时候赵锦诺都恍然觉得,阮奕身上有着这个年纪不当有的老成持重。
她闲来无事,正好坐在案几前,看他昨夜没有翻完的这本。
是,南顺野史?
赵锦诺忍俊,稗官野史大都是民间看的趣闻,哪有出行的主使官会看野史的……
赵锦诺又翻了翻案几上的书册,似是在江船上的这两日,阮奕看了不少南顺国中的人文历史和风土人情,有正史,也有野史。
眼下这本就是野史。
赵锦诺随意翻开他用书签标出的几页,其中一页说的是南顺朝帝。
赵锦诺对南顺朝帝没有多少印象,感觉南顺的皇室似是离她很远,其实苍月的皇室离她应当也远,她也不知为何在月牙湖一趟,似是在帝后跟前都露了脸,还得了帝后赐婚,这段经历若是放在几月前同她说起,她许是都不会信。
言归正传,重新回到这本野史上,说的正是朝帝。
野史上真假难辨,但一般都敢讲。
朝帝并未是先帝的儿子,而是先帝的弟弟。
先帝临终前,传位给了自己的亲弟弟,而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所以,按照野史的说法,朝帝的皇位来路不正。
朝帝登基之时,尚有不少朝中老臣反对,觉得应是早前的太子即位。
但太子的生母在后宫病逝,太子的生母一家因谋逆的罪名被诛杀,太子只是个空壳,即便有老臣的支持,也扶不起来。久而久之,朝帝在朝中的地位越渐稳固,再加上查办了不少巨贪,又兴修水利抵御了洪峰,在朝中和百姓心中的威信与日俱增。
到如今,已经没有多少人再提先太子之事。
朝帝年纪在二十七八上下,但膝下一直没有子嗣,民间有说,怕是先帝对先太子的福泽,若是朝帝没有子嗣,日后这国君之位,应当还会回到先太子手中。
所以,朝帝同先太子的关系不远不近。
虽然不是太子名义,但却仍以叔侄相称,朝帝亦对先太子照拂。
赵锦诺看得心中唏嘘。
若是按照野史的说法,朝帝没有子嗣,先太子的处境尚且如此,朝帝若是有子嗣,只怕先太子的处境更加艰难。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看来阮奕看这些野史也并非没有道理,只是,可以避过不少坑。
赵锦诺重新将书签别好。
又翻到了下一处书签处。
赵锦诺目光怔了怔,似是说的谭悦。
其实,她对谭悦的身世并不熟悉,虽然早前也时常来南顺,对宁远侯也有所耳闻,但大抵都是听得旁人茶前饭后的闲谈,她认识的多是明大家的弟子,画佛像的谭悦,也只知晓他是南顺京中的世家子弟,却没想到他是宁远侯。
师娘同她说起过,谭悦的身世多波折,小时候吃了不少苦,所以性子有些冷淡,有时候也有些偏激,但师娘也大都是一语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