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对上官不满?对陛下不满?”
“岂敢,只是在下久不在府中,家宅空虚,只能找到香炉,连根像样的能点着的香都没有……怠慢圣意,这可如何是好?”
兵部尚书却已经不耐烦跟刘澹再说什么了,他冷笑一声,打开圣旨直接宣读。
撇开那些文绉绉的骈句,大意便是刘澹趋附皇子,皇帝震怒,令他在家中闭门思过。
“谢陛下隆恩。”
刘澹跪着,他一接过圣旨,兵部尚书就甩了袖子走了。
刘澹面带冷意,将军府的大门则被禁卫军直接关了起来,一副软禁的架势。
“欺人太甚,将军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刘澹的亲卫愤然道。
“是啊,将军,陛下必定出事了。”
刘澹一言不发,沉着脸往花厅走去。
他原本在北疆声名远播,那些西凉人跟契丹人看到他的旗号都是要绕着走的。他是北疆磨砺出的一柄锋刃,只因身在朝堂虚应众人而收敛光华,不是刀锋生锈,也非忘记了血的味道。
刘澹怒而不发,深思不语,连亲卫都有些心惊,不敢贸然打搅。
这些亲卫都是跟随刘澹多年的人,他们知道只有到了生死关头,刘澹才会这般沉思,因为一旦选择了就没有回头路。
难道……将军真的打算相助六皇子?或者干脆造反?
刘澹进了花厅,六皇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将军如今危在旦夕,若不自救,这身家性命就难说了。”
六皇子年纪虽小,道理却是一套接着一套,他侃侃而谈,自鸣得意。
可是不仅没有收到意料中该有的效果,连刘澹的亲卫都是一脸不善,手按刀柄好像随时都要暴起伤人。
六皇子心惊肉跳,立刻闭上了嘴。
随即又感到自己这般示弱,完全跌了面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刘澹神色冰冷,不怒自威。
他对六皇子十分腻烦,或许在别人眼中六皇子还是个孩子,然而边疆苦寒,十来岁的少年已经要披甲持刀戍守边关了。
但是烦归烦,刘澹并没有打算一刀把六皇子砍了。
一来是杀了皇子麻烦更大,二则是因为六皇子身上的怪异之处。
刘澹不傻,纵然对齐朝宫闱隐秘一无所知,可是六皇子的性情,本身就能说明很多东西了。皇帝陆璋,或许比他预想的还要薄情寡义。
朝廷重文轻武,内阁宰辅打压排斥武将,陆璋虽然对他刘澹有知遇之恩,可是这份恩情,到底价值几何,还有待称量呢!
正如陆璋自己愤恨过的那样,楚灵帝只需要一条狗,无数人愿意做皇帝的那条狗,还争个头破血流。狗主人本身根本不把狗放在眼里,高兴了就给点吃的,不高兴了提上一脚。
陆璋对臣子很宽厚,所以他这一脚绝对不会自己踢,而是让别人来踢狗。
刘澹倒是没有恨得牙痒痒,对这点他看得十分明白——他想加官进爵,皇帝需要用得趁手的人,彼此得利罢了。
谈不上是狗,但也不是贤臣明君其乐融融。
皇帝出事了,意味着刘澹铺好的路没了。
“六皇子想要劝本将造。反?”刘澹看着六皇子,像是看一个笑话,他讥讽道,“莫非殿下以为,只要顶着皇子的头衔,就能引得旁人不惜身家性命,搏那从龙之功?”
六皇子死死地盯着他,脸色慢慢发白。
刘澹看他的目光全无敬意,跟这些天的态度比起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陛下有四位皇嗣,你跟三皇子生下来就是皇子,难怪有这种想法。”刘澹端起茶盏,头都不抬地说,“本将有心要造反,为何要带上你,我自己登基不好吗?”
六皇子眼睛一亮,嘴角浮现笑容,他朗声道:“将军想要龙椅?我怕将军坐不稳。”
“不错,我坐不稳。即使我带着数万大军攻下太京,文武百官也不会向我臣服,纵然我效仿陛下杀得朝堂血流成河,可是齐朝所辖的国土也会在瞬间分崩离析,各地都会有人仗兵称王。到头来我能得的,只有太京一地,这皇位怕是只有三个月好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