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老杨头的船上缺人,有位商客急着包船走,我就过来捞点儿酒钱。”黑瘦汉子满脸笑容地说,还随口邀人,“等回来一起喝酒啊!”
“得了,你小子就是嘴上说得响,向来吝啬得连盘豆干都舍不得出。”那船工抱怨了几句,就撑着船慢慢离开。
何耗子只是陪着笑,脸上慢慢起了愁绪。
青江水急,撑船驶离码头没一会儿,众多船只就各自散开了。
他们搭乘的这条船不大也不小,外表更是破旧粗陋,一点儿也不扎眼。
“等等,渡口在那边!”锦水先生紧张地说。
这条船似乎顺着江水往下游走,而不是去江对岸。
老船工头也不抬地说:“那里危险,得沿着江去下个渡口。”
陆慜没抢到船桨,索性蹲在船舷边张望。
锦水先生看得心惊胆战,他坐立不安,等见到同行的孟戚墨鲤镇定如常,他又勉强定下了神,低声问:“二位可懂水性?”
墨鲤没说话,因为他不知道怎么答。
孟戚失笑,故意道:“先生怕了?”
书生哑然,人就在江上,船要是被凿沉,谁能不怕?
“不会的。”
背后冒出的声音把锦水先生吓了一跳,他连忙扭头,看到了陆慜的脸。
二皇子灰溜溜地回到了船舱,因为老船工发话了,嫌他蹲在外面碍事。结果一进船舱就听到锦水先生忧心忡忡的话,差点笑了出声。
然后就对上了墨鲤孟戚齐齐看来的眼神,陆慜瞬间矮了半截。
“咳……江上这么多船,虽然离得远了,但如果真的沉下去,必定有人能看见。再说了,凿船无非是要谋财害命。这财,我是没有的,大夫他们没有,而先生你也不像有的样子。”
锦水先生的脸色一阵青,又一阵白。
“至于害命嘛,他们这些苦哈哈,还犯不着用一艘船来博取你的仇家……或者什么人的欢心。带路坑人不费本钱,凿船就不同了。”
“说得好。”孟戚笑着点头。
墨鲤发现二皇子当真是开窍了,这里面的要害关系他尚未去想,陆慜已经说得头头是道了。
——主要是一条鱼怕什么凿船。
锦水先生极是窘迫,当初在码头上,他对陆慜说附近跟着的人都是“收领路费”的地头蛇,又主动给了钱,结果何耗子把他们往危险里带。
如果他真的怕这怕那错过这趟船,留在码头上了估计还会遇到危险。
书生越想越是惶恐,加上紧张忧虑,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甚至眼前发黑。
“先生。”
这声音像一盆凉水,一下把书生泼醒了。
他恍惚着抬头,看见墨鲤不知何时又把一卷书拿在手里,孟戚坐在旁边,悠闲地拿着一包荷叶糕,清甜沁人的香味像是灌进了他的脑子。
这低矮破旧,原本充满鱼腥气跟怪味的船舱,也变得没有那么昏暗压抑。
水流跟船桨接触的拍打声,有规律地传耳中,书生绷紧的身躯逐渐放松,煞白的脸色慢慢好转,他定了定神,苦笑着道了一声惭愧。
“为吾之事,搅扰诸位不得安宁,实是惭愧。”
“先生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