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图是真是假还不知道。”孟戚找了个理由,一本正经地说,“我本来觉得这图八成是黄六亲自画的,你看他之前警惕的动作,对店家娘子的吹嘘,显然他知道自己手里的东西很重要,能给他带来意外之财。如果是被人威胁不情愿为之,难道他不担心事成之后没命花钱吗?”
“不错。”墨鲤留意的就是这一点,“但图若不是真的,黄六就不会如此笃定了。”
“如果图是他从一个非常信任的人手里拿来的呢?”孟戚把思路捋顺,传音道,“如果只是卖图换钱,事情不会那么复杂,现在连我的名字都有人冒充了,情况可能不妙。大夫发现了吗?图被抢了,黄六一点都不怕。”
墨鲤第二次点头。
惊疑畏惧的人只有那个斥候营首领。
行脚商人黄六表现得仿佛是真以为同党抢走了布防图一样,他怕的只是蒙面人。
所谓知微见著,仅仅从这点上就能看出许多事情了。
首先,黄六真的有同谋,虽然身份不明,但是对方显然也是个会轻功在普通百姓眼里是高来高去的人物;其次,冒名自称孟戚的人,可能不知道真正的孟国师已经抵达荆州了,不然不会选在这几天动手,除非他们的目的就是引起孟戚的注意;再次,黄六跟他的同谋没什么交情,黄六甚至没有指望对方来救自己,只一个劲地想撇清自己的关系。
第二条基本排除了阿颜普卡搞鬼的嫌疑,而且阿颜普卡一心想要孟戚墨鲤尽快去飞鹤山。
“会是谁做的?”
是荆王麾下的将领?是试图打过长江去的遗楚官吏?还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圣莲坛?
墨鲤沉思时,客栈里一片死寂。
之前他们对话用传音入密,内力没有他们深厚的人根本听不见。
客栈太破旧,又过于空阔,油灯能照到的地方有限。举目望去,一大块一大块黑漆漆的阴影跟角落都能藏人。
斥候营首领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他想起去放火结果没有声息的属下,以及那块布怎么从他手里消失的……
“今晚这客栈里还住了什么人?”
斥候营首领眼珠发红,喝问店家娘子。
陶娘子右手背在身后,事实上她正捏着暗器。
这群蒙面人刚才要把客栈里所有人拖出去砍脚的时候,她就准备好了要动手,结果事情变化得太快,她愣是没有找到动手的机会。
“瞧您说的,咱这客栈里还能有什么人?”陶娘子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怪声道,“都是一些日子过不下去的可怜人,吃砍头饭的,为了生路冒险过江的,一般人会到这荒郊野地里来吗?您要是放一场火,死在这儿的人保管连收拾骸骨的都不会有。”
斥候营首领知道店家娘子这阴阳怪气的是记恨前面自己下的命令,不过这样的怨恨他根本不看在眼里,就像在路上踹了一脚野狗,野狗的痛苦呜咽跟恨意,人难道会放在心上吗?
如果碍眼了,那就再踹一脚。
“快说!”斥候营首领极不耐烦。
“说什么说?一进店就要打要杀,还真当自己是英雄好汉不成?”陶娘子大怒,一声高唤,“小河子!”
铁塔似的伙计直接掀翻了柜台。
客栈的木质柜台有一人高,矮个子在里面还得踩着脚踏,这样方便居高临下打量住店的客人携带的货物,站得高看得远,大堂里的情况也能一览无余,故而柜台十分笨重,还是三面环绕的一体型,少说也有两百斤。
两个蒙面人本是隔着柜台把刀架在伙计脖子上,猝不及防的真接被倒翻的柜台撞飞出去。
筋断骨折,没当场送命都是运气好。
旁边的蒙面人又惊又怒,他们的反应很快,抄起刀子就往伙计身上砍去。
结果没有血肉横飞的场面,刀明明接触的是皮肉,却传来了仿佛金银撞击的铿锵响声。
“铁布衫?”